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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节

      袁瑶见他们父子终于回来了,忙将他们都往霍老太君床前引。
    霍荣想大步往前,几次踉跄,几乎是爬着到了霍老太君的床前。
    霍荣瞧见霍老太君气若游丝,只余下一丝清明,不禁悲从心来,泪水如滚瓜落下,“娘,不孝儿子,回来看你了。”
    一时间,屋里哭声成片。
    霍老太君原就是因心中还有牵挂而弥留不去,现下终瞧见霍荣平安归来,心愿一了只见她面露宽慰的笑容,一时竟去了,享年八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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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八回两全之法(十)
    见霍老太君去了,仆妇婆子们忙停床,宋凤兰领着袁瑶等妯娌,亲眷等在一旁举哀。
    外头的人早得了袁瑶的话,预备好所有,一听里头这动静,立时就向各处奔走起来。
    两边府里大门处一色用白纸糊了,灯笼也换了,孝棚搭起。
    而亲友各处也打发人去报丧。
    从霍荣起,一律成服,一色的粗布麻衣,举幡戴孝。
    时过晌午,不论是霍荣被褫夺爵位的旨意,还是霍老太君逝的信儿,京城中已无人不晓。
    可各家都看着镇远府如今落败了,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直到另一道圣旨降下,都感祯武帝待霍家隆恩泽厚,也不禁猜想霍荣不过是一时的沉浮,定还有东山再起之日,这才又纷纷或是送来祭礼,或前来探丧,这才一时人多了起来。
    只是这道圣旨又是因何忽然而来的?
    这要从霍杙说起。
    霍杙作为长房长孙服同霍荣,要守制三年。
    三年可不短,霍杙心中多少有些不愿意,但到底还是上折奏请丁忧去职。
    祯武帝闻奏,长长叹息了一声,便谕礼部主祭,依旧诰赠霍老太君为公夫人,再赏赐银千两。
    正是如此,一时间白茫茫的镇远府里不时来往出入花团锦簇的各级官员和诰命。
    霍荣便命霍榷在前头款待各处前来的亲友堂客,袁瑶在后头主持事务坐陪前来的女眷。
    命霍杙、宋凤兰、霍榛和冯环萦待霍老太君入殓后,在灵前哭守。
    宋凤兰倒没觉着有什么干系的,冯环萦就有些异议的,因她不服袁瑶,可如今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好争执这些的,就只得忍住了。
    霍老太君的事儿一概早便预备妥当了的,也没什么好做主,不过是款待清楚的各家来探丧吊唁的即可了。
    按长幼排序,这些还轮不到袁瑶来打理,只是她如今身份的,比别的妯娌都不同,就推脱不得了。
    霍老太君生前便在南边置有坟地,霍荣是执意让霍老太君的灵柩最终还是要归南边去的。
    而霍老太君的遗留下的私房田产等等,霍荣就做主了。
    霍老太君的身后事儿,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钱就由那里出了,再先拿一部分出来在南边置几顷田地,权当日后祭奠之用。
    最后再拿一部分出来,在霍老太君的坟上建一座阴宅。
    这些无人不同意的。
    只是这般一来,再分到各房手里,就不多了。
    这些分配妥当后,钦天监择来吉时,霍老太君入殓,停灵正寝。
    霍榷和袁瑶,随霍荣、霍杙等人在灵前守了一夜,卯时正就到了议事的小抱厦听两府的管事媳妇婆子回事。
    从小到香烛纸钱,簸箕笤帚,大到桌椅摆设等等,都细细登记分派了出去。
    又是因这等不同寻常的日子,袁瑶对于偷奸耍滑,慌乱推脱的,一概用重典震慑了不少人,所以倒没有敢出差子的。
    就是袁瑶在坐陪各家诰命亲眷,不时打理事务也不显忙乱,府里上下内外有条不紊。
    阴阳司推卜,需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霍榷早早便出了门,亲至于南山寺等各家寺庙,请来得道高僧禅师一百单八人在镇远府向南的大厅前诵经念佛,超度亡魂,免亡者生前的罪过。
    又请来三清观中的法官仙长九十九位,在寿春堂内,打四十九日的洗业醮。
    霍老太君灵前亦有高僧高道各五十众,开坛做法。
    再加各家来探的,进进出出,虽是白事,却也显得热闹了。
    与霍家全府举哀比之,二皇子府虽无新丧,却也是哀同镇远府。
    昨日二皇子果真是遇刺了,且伤势甚重。
    祯武帝派去的御医皆断言,因伤在心肺,及关节,若不小心怕是落下终身残疾。
    南阳伯王諲一听,立时心都凉了。
    因自古有那位皇帝是残疾的?
    在一面为二皇子寻医问药,一面又给王皇后递好的王諲,如今想进宫见太后也不能了,一时间就觉着孤立无援,多年的付出都付之东流了。
    而大皇子多少有些做贼心虚,在祯武帝回来了,交接清楚国事后,就以因同遇刺受惊为由,在大皇子府中闭门谢客。
    对于祯武帝,大皇子到底是畏多于敬,所以哪怕他如今已闭门在家中,依旧寝食难安,就怕祯武帝的人忽然围了大皇子府,让他走投无路。
    大皇子的心腹也知他在担忧什么,不时有劝慰,“大皇子不必如此,曾义权这人最是谨慎,就说他在二皇子府中蛰伏这些年未露出一丝一毫,便可知了。且大皇子对他有大恩,如今又照顾了他的家人,没有把大皇子供出来的道理。”
    这些大皇子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还是更相信死人的嘴巴,就见他一拳打在书案上,道:“就怕他嘴再硬,也硬不过刑部那些个刑具。要是当时那剑刺中了他,就没今日之患了。”
    心腹想了想了,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以剑刎喉的动作,道:“若是大皇子实在放心不下,就悄悄让人把他给……”
    大皇子一口就否决了,“不成,这无疑是让我不打自招了。”
    心腹又道:“那就让人去提点下曾义权,让他自我了结了。”
    大皇子这才点了点头,“只盼他是个机灵的。”
    ……
    祯武帝归来的首次早朝,就绕着二皇子一再遇刺的事,各方研讨开来。
    这才一人提起,众人就纷纷口诛笔伐起刺客来。
    都一致以为应严查严办,绝不可姑息。
    可二皇子的施计陷害霍荣,而大皇子的将计就计,祯武帝心里都清楚得很。
    这两个人是要教训的,只是祯武帝还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做,不然霍荣所蒙受的冤屈和牺牲就白费了。
    但“遇刺”的事儿,查还是要查的,给百官和天下一个交待。
    故而祯武帝面上高调地要刑部查办,但这到底还是皇家的丑事儿,私底下就让人就这么干吊着,迟迟不结案,让大皇子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待二皇子这一件才揭过,王諲出列了。
    王諲这人最是小人,任何事儿都不会亲自出头,但今日他出亲自出马了。
    只见王諲义愤填膺一一弹劾起薛大头和丁大新等,霍荣的旧部来。
    一参薛大头等擅离职守,二指对太后不敬。
    王諲此次弹劾的人数之多,牵扯之广,就是大汉开国以来都没有的。
    千和殿中哗然之声,一时难绝。
    若是祯武帝把王諲弹劾的这些人都拿办了,那霍荣一系就彻底倒台了,大汉的军权也就垮塌了半边了,更有兵变之嫌,那可动摇了大汉江山了。
    王諲也深知这里的厉害,他不过是借此抛砖引玉,试出祯武帝的态度罢了。
    若是祯武帝真全数拿办了这些人,就说明霍家这下正要倒台了。
    这继马家之后是霍家,而霍家之后,就剩下他们王家了。
    王諲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就群臣以为,祯武帝不过是对三大营申饬一番就作罢的,没想祯武帝雷霆大怒。
    “……你等护卫京城,却擅离职守,这让人不禁后怕。原来每每朕酣睡之时,竟然是门户大开的,这让朕如何安心。”祯武帝挥袖一指,“来人,把他们都给拿下,收押监牢,日后再审。”
    哗啦的一气之子,殿上武官之列被拿下了半数之多。
    群臣震惊,都觉着祯武帝是操之过急了,便有人劝谏,跪求让祯武帝收回成命。
    王諲在惊诧万分之后,却又发现了机会,这些人下去了,空出的位置之多,够他一番作为了。
    这般想的,自然不只王諲一人,可不等这些人打算出来,那些空缺又被祯武帝立时补上了。
    而补上这些空缺的人,无益不是霍荣旧部的儿子,都是年轻得不得了的一辈人。
    大局立时又安稳了。
    可祯武帝的此番,却让不少人愈发看不明白了。
    祯武帝到底是要做什么?
    更看不清楚霍家的前途了。
    这里头的用意只骁勇伯萧宁和霍荣明白。
    霍荣在请命治水之时,便知会有今日了。
    而萧宁在早朝之后,被祯武帝传到御书房,祯武帝伸出三个指头对萧宁道:“霍荣会回南边守制三年,朕答应过霍荣不能伤了那些人,朕只能收监他那些人三年,所以朕也只能给你三年,倘若三年之中,你不能把那帮小兔崽子收服了,便一切都全功尽弃了。”
    萧宁这才明白了祯武帝的所作所为背后的用意,更明白了在未来三年内他肩上担子之重。
    十一月初九,正是霍老太君的尾七。
    这日来人就越发多了,这月余下来袁瑶没用不累,只是越到这时候越不能松懈了,袁瑶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应付的。
    因明日就发引了,自然有来伴宿的亲友堂客。
    袁瑶就在里头置两班小戏。
    一府上下虽有些不安宁,按众人却被款待得周全十分,无一错漏。
    待到清晨之时,禅师僧仙道各自灵前默诵接引诸咒。
    天方亮起,青衣请灵,霍荣摔丧驾灵,霍老太君出殡。
    霍老太君的椁柩摆设,都给光鲜艳丽的,一色摆开就占了半条街。
    再加上送殡的官客,男女老少皆有,大小轿舆,同霍家的车马,跟了一列,竟摆了二三里地去了。
    霍荣如今看似前程不明,可到底还有不少人敬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