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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第23章
    绣春跟在林奇身后出去,迎面便见一行人正沿着那道抄手廊往这方向过来,待稍近了些,认出前头的正是魏王萧琅。见他不急不缓地行来,越来越近,脑子里不由自主便蹦出了自己昨日在李长缨跟前拿他扯虎皮的事儿,虽然笃定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情,但心里还是有点发虚,脚步便迟疑了下来,悄悄退到了走廊边灯火找不到的昏暗处,垂手立着不动。
    前头的林奇已经迎了上去。绣春听见他与萧琅说话,问他今日怎的比往日早归了些,对方应道:“今日折子少了些,亦无大事,便由两位阁老处置……”随了话声渐近,绣春觉到面门轻轻掠过一阵走路拂起的微风,随即是股似曾相识的淡淡清爽味道,一瞥,见一袭玄氅袂角已从自己身前掠过了,抬眼,只剩个灯影中的背影了。稳了下心神,便随前头的一行人进去。
    里头跟进来伺候的人不少,萧琅仿似也没注意到绣春。绣春便仍仍垂手立在角落。见他解下外头罩着的大氅,露出里面的素缎朝袍,辉煌灯火映照之下,人看起来精神奕奕。边上方姑姑接过了,询问晚饭吃了没,萧琅道:“寅时中在宫里用了碗点心,现下还不饿,先让林大人做事吧。也好早些回。”
    林奇忙道:“寅时到此刻也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殿下先用饭要紧。我再等等无妨。”
    萧琅目光掠过一直立在角落处的绣春,随即笑了下:“我不饿。还是先随你们的事吧。”说罢往边上相连的一间更衣室去,方姑姑便命人抬去预先调好的一桶散着腾腾热气的药浴汤,随后领了几个侍女跟去服侍。
    绣春已经听林奇说过,每次健疗时,他先须将双腿浸在药桶里一刻钟,估计这时刻也顺带去洗澡了。见林奇开始挽袖洗手,便凝神在边上等着。约莫两刻钟后,萧琅回来了,换了件宽松的檀青色常服,赤脚,趿一双黑缎面的软底鞋,半躺半坐地仰到了那张宽大的梨木贵妃榻上,随即有侍女上前替他卷高裤管,绣春瞥了眼他的腿,大约是刚从热汤里拔出来的缘故,从足部开始往上,皮肤泛出婴儿般的淡淡粉红色,似乎还蒸腾着热气。
    林奇坐到了榻侧。手心已经抹了紫金膏擦热,均匀涂抹于他双膝前后及上下各数寸的位置,招呼绣春到近前观看自己的手法后,便开始推拿。
    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推拿摩压穴位,让方才药浴中的那些药物和紫金膏的药力渗透进去,作用于患处。只是这手法及效果,却是因人而异。就如同同样的一管毛笔,有人写出的字矫若游龙,有人写出的字却春蚓秋蛇。绣春留神观看,见林奇的推拿,采用按揉、弹拨、提拿、擦摇等手法,部位以双膝及周围为主,重点取犊鼻、鹤顶、膝眼、阳陵泉等穴位。在侧默默看了约莫一刻钟后,林奇停了下来,对着绣春道:“你来试试。”
    方才林奇在推拿的时候,那个病人一直安静地半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枕在后脑,一手执了卷书在看。听到林奇开口,绣春下意识地望向他,见他略抬了下眼皮,随意扫了自己一眼,便又把目光落到了手中的书卷之上。
    他这样的散漫态度,让绣春的心虚症顿时不药而愈。想来那个李长缨不可能蠢到这么快就去他面前揭他“老底”的地步,他应该还没机会知道自己曾摆了他一道。顿时压力大减,应了一声,挽起衣袖,净手之后,挖了些药膏在掌心,搓热之后,坐到了林奇方才的位置上,照着他的指点继续推拿。
    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不足就是后续力不足,容易手酸,但坚持一下也就过去了。林奇见她手法熟练,取穴精准,十分高兴,站在一边笑道:“我果然没找错人。往后你都这般就行了。”
    绣春并未抬头,只应了声,继续手上的动作。渐渐地,他腿上的药物被彻底吸收,掌心所触的皮肉开始发热,他两腿其余部位的皮肤也恢复了润白本色,再继续半刻钟,终于微微吁了口气,停住了手。
    萧琅放下手上的书卷,坐了起来,侍女替他放下裤管,他趿鞋站了起来,对着林奇道谢,然后转向一边早已起身的绣春,道了一句:“有劳了。”——灯火之中,他容色皎然如月,眼中含了温和笑意,绣春只消看一眼,脑子里便又蹦出了自己往他身上抹黑的那件事,竟起了一阵负罪感,心虚不敢与他对视,忙垂下眼避开了视线,口中一本正经地道:“能为殿下效劳,是我的荣幸。”
    萧琅略耸了下眉头,带了丝不置可否的味道。随即请下人带林奇与她一道去用茶点。林奇推辞,绣春更没兴趣再留下,两人谢绝了,各自净手后便告辞。萧琅也未再留,送他二人至禊赏堂外的廊上,被劝留步了。那个方姑姑代他继续送林奇,绣春跟在后头。林奇一边走,一边便道:“如今天气转湿寒,我走后,姑姑要督促殿下保重身体。隔个晚上,睡前可饮半盏虎骨酒,祛风驱寒,效用颇显。”
    方姑姑叹了口气,“唉,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这趟回来,我起先见他那样子,差点没落泪。从前在外头这些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好容易回我边上了,不消你说,我也会盯着的……”
    听这方姑姑说话的口气,绣春估摸着她应是从前闵太妃身边的人,想必萧琅是她看大的——只是乍听到有人用这样的口气去说那个人,还是极其意外。忍不住便回头,瞧见那个魏王殿下正转身往里去的背影滞了一下,估计也是听到了自己前头那俩人的说话声,顿时又觉好笑。怕被他发觉自己在偷看他的反应,赶紧扭过了头。
    方姑姑送出他二人后,再看了眼绣春,便转身往里。绣春出了王府大门,陈家车夫与那俩家人便驱了车过来。绣春与林奇道别时,林奇道:“董秀,殿下的健疗,重在恒持,这我不说你想必也知道。我走之后就有劳你了,中途不可停下。”
    绣春自然清楚这一点,立刻道:“林大人放心。我既应下了这事,必定会尽心尽力。”
    林奇这才终于放下心,二人道别后,各自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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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奇的告假次日批了下来,因老家之事不等人,又已经找到了适合的代替者,自然不再耽搁,派了人到陈家通知后,当日便收拾行装出京了。打发走林家下人后,绣春回了自己屋里,继续一边回忆,一边编写着那本温病条例,正涂涂改改时,巧儿给她送了碟新鲜果子来。绣春道了声谢,由着她在自己边上转来转去,一会儿帮着殷勤磨墨,一会儿夸她字写得好,又拐着弯地朝她打听昨晚去魏王府的经过。
    绣春瞥她一眼,猜到她应是受了陈振的指使来打听的。便放下了手中的笔,耐心地把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巧儿听完,急着去回话,寻了个借口走了,到了陈振跟前,把绣春方才的话学了一遍。
    陈振确实想知道绣春去了王府后到底都干些什么,偏自己又拉不下脸去问,这才叫巧儿去打听。听了之后,对于让她去替个陌生男人推拿腿脚之事,略有些不快,只又听说边上有姑姑和侍女们随同,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沉吟之时,见巧儿要走,忽然想了起来,叫住了问:“你方才没说是我叫你问的吧?”
    巧儿眨了下眼睛:“老太爷你不是叮嘱过吗,叫我别提是你。我就没说。”
    “嗯,去吧。”
    陈振挥了挥手。
    巧儿不知道这老太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眨了下眼睛,费解地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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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傍晚,到了该去魏王府的时候了。这一回,除了前头那俩家丁中的一人,老太爷另派了许鉴秋同去,叮嘱他务必照管好董秀的来去。
    许鉴秋自小力气便大,书读得不好,对习武却十分痴好。他娘陈雪玉不让他学,只逼他读书。他自个儿便偷偷跑去隔街的武馆里蹲看,为此少没挨陈雪玉的骂。最后还是陈振开口,说文不成,习武强身健体也好,这才拜师学艺,如今练得一手好拳脚,寻常几个汉子难以近他身。他见老爷子这么叮嘱了,自然一口便应了下来,护着绣春出门了。只是这安排,却惹来了陈雪玉的不满。觉着这董秀不过是个来投奔的外人,虽说前次解了陈家的围,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儿子沦到跟班的地步,和长袖善舞的陈立仁相比,更显窝囊。
    因前次出了那纰漏后,她男人许瑞福为将功补过,如今做事愈发勤勉,此刻还在药厂,没人可让她唠叨,便与身边的吴妈诉苦。
    “姑太太,依我看,老太爷这是想栽培少爷呢。你想,宰相门房七品官,何况如今去的是监国王爷的王府?若不是这机会,咱们怎么可能和王府里头的人近亲?少爷多去个几趟,倘若结识了一两个王府里的人,日后大有好处呢。”
    陈雪玉听了这话,觉得又有理,这才欢喜了起来,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好在被你点醒。等阿秋回来,我再好好提点他一番。”
    吴妈又压低声道:“姑太太,你当也看得出来,咱们老太爷如今对那个董秀很是器重。他就一个外人而已,往后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姑太太何不笼络下他?一来,不好叫他成了陈家父子的人,二来,倘能叫他在老太爷跟前帮咱们家少爷多说好话,岂不是好事?”
    陈雪玉点头,道:“果然是这个理儿。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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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绣春一行人,到了魏王府,其时天刚擦黑,那魏王自然还没回。如前回那样,让许鉴秋和另个家人在茶水房里候着,绣春仍去禊赏堂等。但这一回,却没像前次那么顺了,绣春一直等到戌时末,这才等到萧琅回府。等他沐浴兼泡完药汤,又小半个时辰过去,这才见他再度现身。
    “久等了,”萧琅仰坐下去后,对着绣春致歉道,“今日事多,回来得晚了。”
    绣春早等得不耐烦了。只是林奇先前也说过,这个病号就是因为早出晚归,怕另个年迈太医吃不消,这才让她代劳的。面上自然没显出什么,反而愈发恭敬了,平声道:“殿下日理万机,为国事操劳,我等也是应该的。”
    萧琅看她一眼,没再说话,往后靠定,顺手从边上立着的那架紫檀雕花书格上拿了本书,屋里很快便静寂了下来。
    绣春一边搓热自己抹了药的掌心,一边指挥边上的那个圆脸侍女将他裤腿卷高。再命他放平腿,然后照前次林奇手法,先以按揉法施于大腿股四头肌处,着重在膝上部。
    股四头肌是人体最有力的肌肉之一。连上数月前在新平驿站的那一回,这已是绣春第三回看到他的身体了。他的下肢没有一般武夫那般孔武鼓贲的肌肉,但修长劲瘦,触之隐隐可觉其下隐藏着的力量。线条干净而匀称,很是好看,就和他的人一样。唯一的遗憾,就是膝关节处微有变形,破坏了整体线条的流畅,否则可称完美了。
    绣春收回目光,静心敛气。先取股四头肌处的鹤顶、梁丘、血海、伏兔四穴,揉按约五分钟后,改用按揉与弹拔法交替作用于韧带和内外侧副韧带,再提拿委中和承山穴,最后命他转身过去俯卧。见他终于把目光从手中书卷转向自己,便解释道:“林大人的推拿法里是没这个。这是我自己创习出来的。对你有好处。”
    萧琅没说话,看她一眼,便很听话地翻了个身,趴了下去。
    绣春继续抹了药膏在手,以提拿法施力于他大腿后侧的腘窝与小腿处,重点在委中穴。
    方才两人位置他高她低,又是两两相对,他虽手中握卷,但绣春总是有些拘束,此刻换了个体位,他剩个后脑勺对着自己,绣春一下觉得自在了许多。见他趴在榻上,似乎开始闭目养神了,略一闪神,脑海里便又浮现出了那日的事。
    照目前这样子看,他似乎对此还浑然不知。只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万一哪天这事被他晓得了,到时候恐怕就难看了。比起出自旁人之口,倒不如自己趁早向他坦白——估计接下来还要经常打交道,也省得每回都这样提心吊胆。况且,她对这个人虽然算不上了解,但凭了感觉,只要自己态度放低,强调那日的迫不得己,估计他就算生气,应也不会真拿自己如何的。再说了,自己现在是他的医生,他总要给几分面子的。
    绣春打定主意,见方姑姑正好不在边上,是个绝好的机会,便对近旁立着的几个侍女道:“你们出去一下。我有项独门手法,不方便叫人瞧了去。”
    那几个侍女一怔,对视一眼,随即望向榻上的萧琅。见萧琅恍若未闻,仍是闭目不动,便齐齐应了声是,鱼贯出去,带上了门。
    绣春见人都走了,鼓足勇气小声道:“殿下,方才我支走她们,其实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萧琅微微睁眼,目光落在他视线正对过去的那张书格上,随即又闭上了,淡淡唔了声,道:“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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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他这会儿口气很是淡然,绣春想象着等下他听了那事儿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心里一阵发虚。深深呼吸了口气后,终于道:“这事和殿下您的外甥儿李世子有关……”一边说着,一边留意他的神色。见他仍是那样侧脸趴着,虽只能见到他半边侧脸,但明显瞧得出来,他神色很放松。
    显然,自己手上动作让他感觉舒服——她推拿得愈发卖力了,然后道:“是这样的,数日前我去金药堂城南的分店,不想竟遇到了李世子……”
    她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说到自己被李长缨强行加上马车逼到角落,眼见就要遭受□之时,再看向他,见他竟还闭目,岿然不动,心里不由地一阵发堵,心想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人,这个魏王其实和那个李长缨是差不多一路的货色?一阵发凉。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只是话既出口了,又怎么可能再收回?再呼吸口气,勉强接着道:“我见情势危急,一时无计可施,当时脑子发昏,也不知道怎的,就……就想到了你……”
    她说到这里,萧琅终于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见他虽还是没开口,但望着自己时,目光里并无惊讶,也没什么被冒犯的怒意,方才已经有些凉下去的心又开始回暖了。看他一眼,接着吞吞吐吐地道:“我就跟他说,说……”
    “说什么?”
    萧琅微微歪了下头,神色里竟似现出一丝调皮的味道。虽然短暂,但绣春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下备受鼓舞,话便脱口而出了:“我就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这话一出口,她看到他眉头略扬,忙解释:“殿下你千万别生气,更不要误会。我知道我这样说话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冒犯,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实在是没办法。那个李世子逼得急,我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的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倘若那会儿我不那么说,现在指不定已经没命了。我晓得我玷污了你的名声,心里也极不好受,罪当重责。思前想后,觉着还是主动向你坦承认罪的好。殿下倘若要责罚我,我绝无二话。”
    绣春觉得这会儿她如果跪下去,估计更能博他同情。只是腿一时还弯不下。说完话,只从自己坐的墩上站了起来,垂手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以她猜测,他听了这样的话,惊怒自是少不了的,训斥自己一顿后,等他冷静了下来,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她做好了准备——没想到的是,对面榻上的这个魏王听完她的认罪词,看了垂手而立的她一眼,唇角略为上扬,接着竟道出了两个她先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字:“无妨。”
    绣春愣住了。
    怎么可能。居然这么轻巧便过了关?
    她呆呆望着萧琅时,萧琅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俩字有些不妥,似带令人误会的歧义,立刻改口:“我并不介意……”这句还没说完,又觉有些不对,忙再度停下。
    绣春这下终于回过了神,立刻也听出了萧琅这两句话里的歧义,见他自己匆忙打住,神情里似也浮出丝尴尬,忽然觉得十分好笑,看向了他,正遇到他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眼中的笑意都是隐隐可见,一下便似火花引爆,竟齐齐笑了出来。
    这一笑,方才的所有不安和尴尬立刻烟消云散,气氛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绣春吁出口气,趁机再次恳切道歉:“殿下,实在是我当时糊涂了,情急之下拿殿下做了护身符。恳请殿下大人大量,勿与我计较。往后我再不会这般莽撞了。”
    萧琅收了笑,略微摇了下头。
    “此事你不必挂怀了。其实事发次日,我便从长缨那里得知了。我已经痛斥了他,想来他往后再不敢惹你。万一他要是劣行不改再寻你的事,你叫我知道便是。我定会处置的。”
    绣春这下是真的傻了。搞了半天,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人竟是自己!
    他既然早就知道了这事,这两回相见,面上竟表现得若无其事滴水不漏。一方面,应是他出于善意,不想让自己看出来尴尬,但另一方面,也足可见此人的深沉……倘若不是今晚上她主动向他坦白认罪,以后回回见面,他岂不是一直不动声色,像看猴戏般地看自己在他跟前演戏?
    绣春脸色一下败坏了下去,立在他跟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从头到脚没一处舒坦的地方。正难受着,身后门忽然被推开,方姑姑进来了,看见俩人一个坐,一个立,都是一动不动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之色,随即笑道:“有些晚了,董先生在此等了一晚上,我叫人替你备了宵夜。等下好了,过去吃了再走。”
    绣春忙婉拒了,道:“这里快好了。等好了,我就走。殿下,烦请你再躺回去,仰躺。”
    萧琅瞟她一眼,照她话躺了下去。绣春握住他一腿,作屈膝摇法,配合膝关节的伸屈、旋内、旋外,最后在膝关节周围擦热。再换另腿。一整套下来,这晚上的活儿,总算是干完了。因长久没这样,手臂酸痛不已。却忍着没表露,只站起身,对着萧琅道:“殿下白日里若坐久了,得空自己也可锻炼一下。法子很简单,在压痛点处用大指按揉半刻钟。若关节活动不利,可坐着,将膝关节作主动伸屈与旋转,注意勿要用力过猛,以自己感觉舒适为度。每日一到二次,一是缓解疲劳,二是促进关节血液流动,有一定的防治作用。”
    萧琅坐起了身,试着照她话动了下腿,随即笑道:“多谢。我记住了。”
    绣春微微点头,俯身到盆里洗手。擦净手后,再次婉拒方姑姑的挽留,告辞而去。快出门时,忽然听见身后萧琅道:“最近朝中事一直繁忙,我估计回来都早不了。下回起,你不必那么早便来等,戌时末到此便可。”
    绣春回头,见他从榻上起身了,一边接过侍女递来的衣服在穿,一边说着话,眼睛并未看向自己。便微微笑道:“多谢殿□恤,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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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姑姑不顾绣春的推辞,定要亲自送她出大门。路上,绣春听她问自己:“小先生,你年纪轻轻,听说医术十分了得,连林大人对你也是赞不绝口。你是哪里人,可有家室了?”
    绣春看向她,借了前头引路侍女手中灯盏的火,见她正笑吟吟望着自己,便照先前陈振替自己编的来历应答了一遍。方姑姑哦了声,再次打量了下她,没再问话了,一直送到大门,这才进去了。
    绣春敏感地觉到这位方姑姑似乎对她的身份有些怀疑。这其实并不奇怪。就像陈振,他第一次听到绣春的声音时,因了目不能视,第一印象并未将她定位为男子,故而听到她偏于中性略带阴柔的语声时,会生出她到底是男是女的疑虑。而眼前的这位方姑姑,从前在后宫服侍了多年,倘若练就了一双厉害的眼,凭了第一感觉怀疑她的身份,也属正常。事实上,这一点倒并不怎么困扰绣春。即便她怀疑自己,自己作为萧琅的康复医生,又没有别的任何利益冲突,她至少还要对她保持礼节,绝不可能进行什么过分的试探举动。自己只要多加小心就是。等过些时日林奇回来,把事情还给他,便再无交集了。
    比起方姑姑,这两次因了毫不知情而在萧琅跟前出的丑,更让绣春耿耿于怀。回了陈家,绣春闭门后,解开胸前捆绑了自己一天的束缚,长长舒出一口气。洗了个澡,躺在榻上,抚揉略微发胀的胸口,迟迟还是无法入睡,心情沮丧无比。忽然深深觉得,这次自己答应林奇接手这事,或许极有可能将会被证明,这其实是一件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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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数日,绣春过得很是规律。白天里大部分时间,仍是忙着写那本医书,隔两天去一趟王府。原本绣春还有些别扭,去了两趟后,发觉萧琅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事,态度落落,自己替他推拿时,他仍照旧,躺那里看书。让他曲腿他曲腿,让他翻身他翻身,很是听话,但此外别无一句多话。倒显得是自己多心了。这才自在了些,渐渐也将那件倒霉事给抛开了。
    除了那边的事渐渐顺手,这些天,她与祖父似乎也有些缓和的迹象。每次她去魏王府,回来不管多晚,陈振屋里的灯必定还亮着。只在自己回来后,他那边的灯火才会灭。绣春不是瞎子,看在眼里,自然也有些感动。
    作为女儿,不管父母有什么错,她依然深*。对于祖父,她其实也完全能理解他的举动和心思。只是有时候,或许两人的脾气太像,一言不合,反倒顶了起来互不相让。老人家本习惯早睡的,见他等自己的次数多了,绣春渐渐过意不去,这天回来后,干脆亲自到了他屋外,隔着窗对着里头道:“我回来了!阿秋很细心,人也好,有他在,不会有事的。你眼睛刚好没多久,不能久熬,往后按时早些睡才好。”
    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说完,竖着耳朵听,半晌没动静。无奈正要转身离去时,忽然听见里头传出一声:“谁跟你说的我在等你回!”噗地一下,屋里黑了。
    绣春朝黑漆漆的窗户丢了个白眼,转身去了。
    屋里头,已经闷了好些天的老头子心情终于略有些快活了,忍不住起身在黑暗里转了两圈。只是快活没多久,忽然又不满了。
    叫一声爷爷,怎么就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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