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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外院管事查看了一下红玉字牌,心里顿时一惊,不敢耽搁半分,直奔里院将事情禀告到许管事那里。此时,定国公刚刚喝过茶,因为他的病症特殊,需要少食多餐,戒主食,所以定国公基本是隔日才吃一顿晚饭,他又老实饿,便多喝茶水。
    他看书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许管事的敲门声,道:“进来吧。”
    许管事身着灰色长衫,恭敬的站在一边,说:“国公爷,一名自称是靖远侯府长孙欧阳穆的男子在府外求见!”
    定国公微微怔了片刻,忽的睁开眼睛,诧异道:“谁?”
    “远征大将军,欧阳穆!”
    ……定国公把玩着手中核桃不停揉按,犹疑的说:“我虽然近来不曾关心朝堂之事,但是远征大军似乎还没回京呢吧。”
    “是的,说是12月底抵京,看日历还要七八天的路程。不过外院管事道这人还手持一枚稀有的红玉字牌,所以不敢冷待于他,已经命人将其带到外院旁厅好生伺候着呢。”
    定国公嗯了一声,接过玉牌仔细看了几眼,道:“上次欧阳家两位公子同湘南侯来的时候,你是见到过他们的,稍后你去前堂接待下,若当真是欧阳家大公子,就带他来我的书房吧。我对他印象还不错,此人年龄不大却冷静异常,应该是确实有什么要事,才会唐突来访。”
    许管事得了国公爷的吩咐,立刻前往前堂认人,发现果然是靖远侯府的欧阳穆。他虽然心中也是极其诧异,却依然不露声色的客客气气,将其带入了后院书房,定国公府的面前。
    定国公见欧阳穆的目光落到了许管事身上,摆了摆手,清退所有的佣人,说:“欧阳贤侄儿,此时你应该尚在归京途中,怎么会特意来寻我这个老头子,皇上可知道你的行踪。”
    欧阳穆站直了身体,恭敬的双手抱拳,道:“国公爷放心,我启程回来的时候便已经给皇后娘娘送了信,皇上定是知道我单独回来的。”皇上不仅知道他回京了,还清楚他是来求娶陈诺曦。
    老皇帝对于这桩婚事非常满意,毕竟以欧阳穆的家世背景,俊美容貌,可是许多京城权贵妄想攀附的对象,而且听说他对女色方面极度克制,就连对他忠心耿耿的几个大学士,都私下打听欧阳穆的生活习惯,可见对其赏识有加。
    现在欧阳穆主动来信告之有心仪女子,还是男丁没落的定国公府出身的姑娘,老皇帝简直心里快乐疯了。他急忙回信,美其名曰,愿意将这件婚事作为对其征战的功勋,以皇室名义赐婚,封梁希宜为三品淑人,并且赏赐欧阳穆远征侯爵位,这样的赏赐看似虽然光鲜,却逐步将欧阳穆从靖远侯府一派单独摘出来,同时肯定要减少实质性的嘉奖。
    而且远征侯看起来史无前例恩宠的封地里,居然包含让给宇文静的阜阳郡。合着欧阳穆要想经营自个封地,还要面临西凉国的时刻威胁,当真是好算盘。
    对此,欧阳穆一点都不关心,他只关心定国公是否会亲自答应将梁希宜嫁给他。
    欧阳穆不相信梁希宜对秦家已经十二岁,看起来更小的六少爷能有什么感情上的依赖,不过是为了让年迈的定国公放心罢了,所以关键点还是定国公的想法。他前一阵走错方向,此时盲羊补牢,真诚相待,相信定国公总会信他的。
    定国公梁佐也是个老人精了,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若是皇帝知道欧阳穆归京就好,否则远征将军擅自回京还拜访他的府邸,未免惹了圣人怀疑。
    欧阳穆紧张兮兮的望着定国公,脸颊微红,垂下眼眸,沉声道:“晚辈有一件要事烦请国公爷帮忙,此事,怕是也只有国公爷可以帮我。”
    定国公一怔,本能的认为难道是关于笔墨相关的吗?他前思后想,似乎唯有笔墨一事儿,靖远侯府需要求到他本人身上。
    欧阳穆攥着拳头,两只手紧紧的贴在身体两侧,额头冒出汗水,他心里打鼓半天,竟是还是无法启口,噗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地上。怕是他平日上朝跪拜皇帝,都没有此时的真心实意。
    定国公大惊,急忙站起身,走到欧阳穆身前,伸出双手扶着他的胳臂,道:“贤侄快快起身,老身实在是当不得。”若是让皇后娘娘欧阳雪和靖远侯知道,欧阳穆对他有所求都到跪地的地步,日后难免同定国公府生出嫌隙。
    欧阳穆咬着下唇,深邃的目光仿若窗外日渐昏暗夜空中的一抹寒星,猛的抬头,言语不容拒绝的坚定道:“晚辈求娶贵府三姑娘为妻!”
    咣当一声,定国公府一个没站住竟是退后两步,撞到了桌角处。欧阳穆急忙站起来扶住国公爷,迫切道:“晚辈唐突,还望国公爷海涵。”
    海涵?他如何海涵,难怪他还纳闷欧阳穆为何放下千军万马火急火燎的回到京城,怕是已经晓得他同秦府定下梁希宜同小六婚约的事情。但是既然都知道了,如今还这样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求到了这里,未免有几分不识趣的威逼之意。
    定国公“啪”的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原本慈祥的目光逐渐冰冷下来,现在回想起来,上次湘南侯偕同欧阳穆一同来府上的事情未免蹊跷,莫非这个家伙早就对他们家梁希宜意图不轨了?
    定国公冷冷的盯着欧阳穆,见他抬起头,目光里隐隐带着几分坦诚。
    这人确实是个能力出众的晚辈,若有如此佳婿他或许会觉得脸上有光,但是欧阳家太强势,希宜表面对什么无所谓,性子清冷,实则骨子里却是最最倔强之人,她的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否则不会在对秦家二少爷动心后,还可以力斩情丝,彻底绝了这份姻缘。
    对方若对她好,她会万般回报回去,对方若弃之如敝履,她亦会毫不客气的把别人当成隐形的,不去看,不去听,不去讨好。但是她有资本对秦家小六如此,她有什么资格去同欧阳穆较劲!
    这般血气方刚,受世人敬仰的男人,仰慕他的女孩会少吗?如今光是可以点出名号的世家女就已然不少,若是日后希宜再不懂得讨好于他,岂不是被人吃的死死的,连个渣都剩不下来!
    莫说彼此相敬如宾,平和相处,怕是会闹出血光之灾,世间少有女子愿意去争一个秦家六夫人的位置,可是对于靖远侯府的长孙夫人,未来必定封侯拜相的侯夫人的位置,怕是连皇家儿女君主县主之流,都会眼馋的吧。
    人这一生,获得多少荣耀,便需要承担多少的风险。当前储君位置待定,欧阳家未来的路并不平坦,他怎么舍得让孙女儿走上这条若不是公侯之路,就是无路可走的未来呀。
    欧阳穆心知定国公府不是那贪图富贵之人,考虑问题一切从梁希宜的自身出发,于是诚恳的直言道:“我可以立下重誓,今生只娶梁希宜一女,善待她,疼惜她,照顾她,宁可让自己去死都不会让她受到半分磨难,否则必遭天打雷劈,烦请国公爷成全!”
    定国公浑身一颤,越发犹疑起来,不曾想到欧阳穆竟然用情如此之深,忍不住问道:“你是何时对我的孙女儿,有了求娶的想法!”
    欧阳穆脸颊通红,半真半假的揣测用词,说:“自从第一次遇见她,便深感此女与众不同,后来渐渐接触,越发喜欢起来,生出相娶之心。那时听说您在同秦家老爷谈三姑娘与秦家二少爷的亲事,心里十分焦急,又有几分隐忍,后来知道此事被搁置,不由得心中愉悦。这才放心的前去前线打仗,不曾想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事情再次发生改变。”他尽量让自个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平和,却难掩一抹微微的颤抖,继续道:“我是真心求娶贵府三姑娘梁希宜,并且愿意立下财产字据,让我祖父同您一起去官府备案,若是今后梁希宜定要离我而去,她的嫁妆都是她的,我的家产,嗯,也都是她的!”
    定国公最初的责怪心情此时稍微平复下来,眼前的男孩毕竟是心怀诚意,而且他双十年华,岁数不小了,相信靖远侯府定是很着急欧阳穆的亲事。
    定国公抿着唇角若有所思的望着欧阳穆,见他仰着头,眼底没有任何闪躲之意,不由得有几分欣赏,不过那双墨黑色瞳孔的眼底,却隐隐溢着泪光。
    他忽然觉得想笑,心境从最初的震惊里回过神来,他竟是不晓得,他的宝贝儿孙女儿竟是这般抢手,连京城赫赫有名的冷面郎君欧阳穆,都能刮目相看,并且放□段前来特意求娶!
    ☆、75
    欧阳穆目光真诚的望着定国公,他非常希望对方可以感觉到他是认真的,而不是当做普通的权贵子弟,以为是一时之快。梁希宜是他的命,如果最后却是嫁给了别人,这让他怎么活下去呀!
    定国公爷沉思片刻,道:“你的来意我清楚了,你说的话我也明白了,只是现在为时已晚,我需要考虑一下,你还是请回吧。”
    欧阳穆自然不敢表现出一点强势之意,此时若是定国公有一丝被胁迫的感觉,怕是只会对事情有坏的影响。他分外恭敬的低下头同定国公告辞,却在门外打赏了丁管事,并且直言道:“我听说国公爷患了饥渴症,正巧有几分稀有的药材产于北方,我今日放在外院大堂,你命人收起来改日送给陈太医,他清楚如何用的。”
    丁管事愣了愣,不晓得此事是否是定国公应下的礼物,但是却不敢对如今鼎鼎大名的小将军有一丝拒绝之意,急忙恭敬的点了头,待对方离去后又跑过去禀告国公爷此事。
    定国公一怔,仔细让人查了药材明细,眯着眼睛心里暗道:难怪欧阳穆能够把几个弟弟收拾的服服帖帖,这送礼专门往别人心坎里送的情谊倒是着实让人舒心。他晓得陈太医也在帮他寻找这几味药材,索性收拾到了库房,吩咐人白日里送往陈太医府上。
    接连几日,定国公望向梁希宜的目光隐约带着几分古怪,梁希宜并不知情,还以为自个哪里做的不对了呢,终于是有一日,她在祖母敲定了大伯母接生嬷嬷的名单后,来到定国公的书房,一边为祖父磨墨,一边笑道:“祖父,你这几日可是又背着我偷吃了什么?”
    定国公一怔,尴尬的红着脸,道:“不过昨天半夜起身,实在没绷住,就吃了块点心。不过刚才陈太医来过说我现在好多了,加以控制,日后未必就会再次发作。”
    梁希宜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说:“这种病得了就是一辈子跟着你,难道还要等到并发症的时候在后悔吗?那可就来不及了。”
    定国公鼓着嘴巴不敢反驳孙女儿,全家上下,如今敢这般对待他的只有梁希宜一人。他见梁希宜心情不错,两个人气氛轻松,忍不住道:“你跟靖远侯府的嫡长孙,欧阳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完话后佯装写字呢不肯抬头。
    梁希宜微微一怔,脸蛋上染上几分红晕,声音略显急促起来,嘴唇微微打开盯着祖父满头白发,有些责怪的拍了下桌子,道:“您这是在说什么话呀!”
    哪里有长辈这个样子!
    定国公嘿嘿的傻笑两声,目光慈爱的望向孙女儿,见梁希宜眼底清明,不像是同欧阳穆暗中有什么的样子,不由得唇角扬起,说:“这事儿吧,前几日欧阳穆送来了一些药材,我觉得奇怪,听他提起了你,便想着是你们是否有什么我不清楚的交情。”
    梁希宜垂下眼眸,心跳莫名的加速起来,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居然跑到祖父面前乱说话,他都敢当着她的面那般说,祖父岂会一点不清楚?难怪这两日她同祖父沟通时,总觉得哪里别别扭扭!
    “希宜,那小子,嗯,是不是对你有意呀!”定国公尴尬的挑起话题,他毕竟是长辈,有些不晓得该如何同孙女儿谈心,尤其是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
    梁希宜浑身一僵,有些恼怒起来。她用力的磨墨,仿佛要将砚台都墨穿了似的,定国公看着特别心疼,却不敢去招惹沉默不语的梁希宜。
    梁希宜忽的扬起头,眨着眼睛盯着定国公,直言道:“祖父您还是同我直说吧,那人是否发表了什么惊世言论?让您为难了!”
    定国公缕着胡须,咧嘴笑了起来,说:“他也没怎么样,就是说想求娶你,还扔下前方的差事提前快马加鞭回京,这倒是真把我惊到了,没想到我们家小希宜,真是惹人怜爱,连远征大将军都轻易般拿下,我竟是现在才知道!”
    梁希宜一阵恼羞,言语中略显生气的说:“他那人说话您也信吗?我有时候觉得欧阳穆神经绝对有问题,您是不知道,我第一次真的差点就被她灭口,后来,后来在宫里,因为欧阳灿的事情,他当中侮辱过我,我……他,他当着好多人面,让我滚呢!”梁希宜口不择言,想起上次被骂的事情就觉得委屈,不由得红了眼眶,哽咽出声。
    定国公顿时心疼无比,急忙安抚道:“好了好了,咱们不搭理他,祖父不搭理他!”
    梁希宜使劲的点了下头,说:“他今日说什么想要娶我,没准改天就后悔了,又犯病要休了我,日后您不在了,我那个没出息的爹必然护不住我,谁知道欧阳家能使出多么下三滥的手段!”
    定国公急忙附和的点着头,迫切道:“成成成,我这就回了他,管他什么骠骑小将军,什么远征大将军,咱们不要!他爱怎么风光那是他的事儿,好吧,孙女儿!”
    梁希宜见定国公一副卖好的样子,破涕而笑,忍不住道:“罢了,祖父也莫要得罪他,反正我已经同秦家小六定亲,没道理他身为皇亲国戚就明着抢亲吧。”
    “嗯嗯嗯,希宜说的有道理,我会把事情扩散出去,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了!天下之大,莫非黄土,我不要这张老脸,也不会轻易让人欺了你去。”
    梁希宜感动的擦了下眼角,一下子扑倒定国公怀里。
    对于欧阳穆这个人,她是真有些害怕的,他曾经表现的那般强势,冷漠,杀伐果断,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说喜欢他,这不是有病吗!
    她可没勇气嫁给他,不管他现在如何的说,谁知道改日翻起脸后又是什么状况。
    但愿她同秦家小六的婚事不会黄了,梁希宜默默的唏嘘着,若是没有这门婚事挡着,祖父熬不过对方势力大,梁希宜倒是也不会自怨自怜,而是努力学会如何同欧阳穆相处一辈子了。她行走在深夜里孤寂的小路上,其实上辈子那般不堪她都过来了,这一世还能怎么样呢。
    想到此处,梁希宜又变回了往日里性格清冷,对任何事情淡漠如冰般的温和女人。
    调/教秦家小六总是有些空间,但是欧阳穆,给她三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惹他,怕是变成了被人调/教,想一想就觉得是无比悲剧的未来。
    翌日清晨,定国公将富裕的药材原数奉还,还追加了许多珍贵之物送到了靖远侯府,欧阳穆一看便清楚怎么回事,胸口闷的不得了,立刻同上官虹商议后,拿出备案。
    他一直晓得,以曾经和陈诺曦经历过的许多往事,那丫头必然是不待见他的,所以自然有备用方法,突破点依然是秦府自个。
    定国公不愿意卖孙女儿求荣是因为在乎梁希宜,那么秦府的秦老爷子呢?他们家用六少爷代替二少同定国公府结亲,家里内部能没点反对声音吗?二房那头怎么想,秦宁桓可是对梁希宜有感情的,两家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正常,这倒好,成了弟妹日后还要打多少交道!
    欧阳穆特意命人将秦家小六的资料调查个底掉,不由得同上官虹商量,说:“这孩子还算质朴,日后若是往正路上引,怕是不会对希宜很不好的。”
    上官虹扯了下嘴角,他们家大公子是在挑女人还是在挑女儿呀!他怕是比梁希宜她爹,还帮着梁希宜,大公子确定是要把梁希宜取回来结婚生子的吗?
    或许是因为秦家小六确实是因为梁希宜这个人,才同秦老爷子求娶,欧阳穆对他颇有好感,但是再有好感也不意味着可以放任梁希宜嫁给他,于是想了片刻,问道:“我记得祖父带了数位堂妹一起进京,婚事可都定下了!”
    上官虹努力想了想,说:“公子莫不是想许给秦家小六一门好姻缘?”
    欧阳穆点了下头,道:“这孩子条件我觉得还可以,性格纯善,父亲早亡,同母亲不亲,虽然无人管教他,却没有变成纨绔子弟,这已经很难得了,脑子虽然不聪慧却知道努力,那些脑子小时候聪慧的人长大了未必就有出息,唯有懂得坚持的人才能成事儿。咱们家女儿养的娇气,许给这种孩子未必就是委屈了。”况且他也会帮秦家小六。
    欧阳穆对待秦家二少同秦家小六两种态度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梁希宜没看上秦家小六,那么本着日后梁希宜回想起来,不会让她太愧疚的原则,欧阳穆见秦家小六性格不错后,愿意提携他一下。当然,欧阳穆不愿意承认,他如此帮助秦家六少爷的初衷,有几分故意气死秦家二房的意图。他虽然不希望梁希宜嫁给秦宁桓,但是不意味着他的希宜是别人可以随便嫌弃,欺负的!
    ☆、76
    靖远侯府此次带入京城的欧阳家小姐共有三位嫡出,两位庶出,都是其他房的孩子,靖远侯府这一脉女孩少,世子爷只有白容容一个妻子,两个通房还是年少时候的丫鬟,至今没有怀孕过。
    靖远侯二儿子这边,有三个强势的孙子,反而显得身为长辈的老二弱势许多。为了不让二房子嗣压过大房子嗣,靖远侯特意选了普通勋贵出身的王氏,嫁入二房做继室,成婚后就怀了孕,接连生了两个女孩,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虽然现在二房继室夫人王氏又怀孕了,但是还有个受宠姨娘同时怀孕,王氏对待大儿子的恭敬态度高于自个的夫婿。归根到底,在于欧阳穆对两个妹妹确实很好,没有因为他们同他不是一个娘就有所改变,以至于王氏习惯万事寻欧阳穆说话,以他为先。
    王氏的思路也很简单,如今靖远侯府长孙穆哥儿已经二十岁,她就算是生了儿子日后也要仰仗欧阳穆的关照,而不是年仅四十的亲生父亲。
    因为王氏本身万事不管,一心生子的性格,她同欧阳家二老爷原配所处的三兄弟相处的非常好。尤其是岑哥儿最得她喜爱,倒是有几分当他成亲儿子般对待。当初,欧阳穆一心求娶陈诺曦,若不是王氏怀孕了,或许会由她主动来走陈府一趟,而不是傲娇的白容容。
    白容容虽然性格上比较娇气,但是因为欧阳家的家风严谨,她同家里人还是十分和气,并且待欧阳穆挺亲,若不是出了欧阳灿和梁希宜的事情,她从未对欧阳穆心生不满过!
    欧阳穆担心若给秦家小六许个庶出过去,日后梁希宜会找他算账,于是琢磨片刻,挑了二叔家的嫡出三女,欧阳秀。
    欧阳秀同欧阳穆关系尚可,最主要的是欧阳秀性格直爽,自个特有注意,若是同秦家小六那种性子的人凑合在一起,倒是一桩喜事。他直接休书一封,将秦家小六的状况书写下来,供她参考。
    欧阳秀收到信后足足笑了好久,她竟是不清楚,堂兄竟是有心情插手她的婚事,还如此推崇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六公子。不过她毕竟不是那传统女子,一听说对方身家背景清廉,嫡出,父已亡,母亲还是个不管事儿的,最重要的是还没有通房丫头,守身如玉,爱好读书,她便有些动心了。
    成婚过日子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冷暖自知,你挑个父母俱在的,是不是要守规矩晨昏请安?搞不好还要应付婆婆安排的通房丫头,夫婿也没法偏心自个,日子太憋屈了。再好的出身,又有个屁用!该受气的话还要受气!
    欧阳秀年方十五,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她家中女儿多,见惯母亲受姨娘的气,虽然表面母亲一言九鼎,但是何尝不是白天里强势夜里偷偷哭泣?
    床榻之侧,岂容他人惦记!秦家小六年方十二,她还可以找机会培养他按照自个的心思去成长,更何况这人既然是堂兄推荐的,那么未来也要靠堂兄扶持喽!
    上官虹将口讯通过隋家,再通过杨家夫人杨王氏传给嫡亲的妹妹,秦家二夫人王氏。
    他做事滴水不漏,十分老辣,只是道欧阳家有嫡出女,相中了秦府清贵的名声和家风,想要看下秦家二少爷,四少爷同秦府六少爷的样貌。
    他没有强调是六少爷,就是怕王氏自个有想法,从而坏事。
    欧阳穆不可能勉强堂妹嫁给不乐意嫁的人,自然会让欧阳秀相看一番,若是相中了再一起筹谋下一件事情。不过以他对欧阳秀的了解,他有八成把握此事能成。
    虽然定国公双倍还礼,欧阳穆却假装不清楚对方心意,厚着脸皮不时送上礼物,还给梁希宜去了信,信中内容大多简单,多是路上的一些有趣的见闻和个人感受。
    梁希宜一封都没有拆开,整齐的收拾起来,待日后有机会还给他。梁希宜不愿意意气用事,严厉拒绝对方反而故意引起了他的兴趣,她是真的不想同他有瓜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