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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周齐刚刚送走了一个病人,正要泡杯茶休息一会儿,就接到了叶凉一的电话。
    “恩,没事,怎么了?受伤了?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周齐穿上大衣便急急忙忙的往外冲。
    “老板!你衣服穿错了!那是要送去干洗的!”一个助理在后面喊了一声,可惜周齐早就跑的不见了踪影,哪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奇怪,连风度都不要了。”助理嘟囔了一声,伸手关上了门。
    “去完医院不要急着回来,找个病房休息一会儿,观察一下午再说。”叶凉一将陈安安抱到周齐的车上,不放心的叮嘱道。
    “凉一,你悠着点啊。”周齐坐在驾驶位上打趣道:“老妈子一样。”
    叶凉一没理他,伸手给陈安安顺了顺头头发,“你爸这边我帮你瞒着,别担心。”
    陈安安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你了,叶凉一,我爸要两个小时喝一次粥,你别忘了。”
    叶凉一应了一声,这才关上了车门。
    “好久不见了,安安。”周齐踩下油门,冲陈安安笑道。
    “是啊,我十五那天晚上有给你发短信,但是你没回。”陈安安的腿一阵阵的抽疼,有个人跟她说话,正好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电话前几天坏了。”周齐歉意的冲陈安安道:“不好意思,没收到你的短信。”
    “没关系,没关系。”陈安安连忙回道:“就是转发的祝福短信,你不用放在心上。”
    周齐笑笑,没说话。
    陈安安的左脚已经完全不敢沾地了,她本想自己跳着进医院,结果被周齐二话不说的背了起来,陈安安不好意思的伏在周齐背上,动也不敢动。周齐不是叶凉一,人家没有义务照顾他,所以她只能乖乖的,一点都不敢给周齐添乱。
    察觉到后背上僵硬的身体,周齐在心里叹了一声,胸口处霎时间便涌上一股酸涩。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背着她便去了医生值班室。
    陈安安怎么也没想到,今天遇上的值班医生竟然会是钟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默默在心里叹道,却还是礼貌性的说了一句,“麻烦你了,钟医生。”
    不知是不是因为周齐在,钟韵对她的态度竟然好了许多,甚至还给了她一个笑容,二话不说就给她安排了一间病房。
    周齐并不知道钟韵和陈安安、叶凉一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扫了一眼干净宽敞的病房,感叹了一声,“还是有熟人好办事啊。”
    钟韵将陈安安的裤脚挽上去,在她腿上四处按了按,这才拿起无菌注射器迅速的扎进了她的腿上,陈安安疼的身体一颤,眼里瞬间便起了雾。
    无菌注射器是用来将水泡抽干的,陈安安的腿碰一下就疼的不得了,更何况这样被针扎,顿时疼的脸都白了,看的旁边的周齐一阵阵心惊,犹豫了半晌,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陈安安咬牙点点头,身子痉挛的幅度小了一些。
    等到钟韵处理完陈安安腿上的伤,陈安安已经疼的满身是汗了,可怜兮兮的躺在病床上,嘴唇都咬破了。
    “好了,没什么问题了,以后定时上药就行。”钟韵收好药品,转头对周齐道。
    “谢了。”周齐的目光落在陈安安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疼惜,“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照顾她。”
    他的眼神如此明显,钟韵又很敏感,一下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心里顿时一跳,垂眸遮住眼中的神色,应道:“那好,我回去了。”说着便开口走出了病房。
    陈安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有了睡意,她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会儿虽然腿上很疼,但还是没能抵挡住来势汹汹的睡意,很快便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周齐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中午了,她刚才消耗了那么多体力,醒来一定会饿,反正现在也用不到他,他正好可以下楼买份饭回来,顺便再给叶凉一打个电话,估计他已经急的不成样子了。
    想到这里,周齐再不犹豫,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陈安安,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钟韵回到值班室,怎么样也无法进入到工作状态。本来像她这样级别的医生是不用周末值班的,但她刚来这所医院不久,只能跟实习医生一起排班。
    她想起刚刚周齐看陈安安的眼神,再联想到从前的事情,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
    周齐喜欢陈安安,那么有没有可能……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执着于得到叶凉一的感情,但是那时候叶凉一对她毫不留情的侮辱,她却怎么也忘不掉。满腔的爱意全部都转换成了恨意,恨不得他也和她一样,被心爱的人辱骂、嘲讽,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
    这被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恨意,如今见到陈安安以后便全部爆发了,一切的源头都在陈安安身上,若是她不出现,那么自己和叶凉一绝对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想到这里,钟韵再也坐不住了,匆匆掩上了值班室的门,直奔陈安安的病房。
    周齐不在病房里,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陈安安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睡的正香。钟韵推门轻轻的走了进去,站在床头凝视着陈安安的睡颜,妍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
    都是这个人!都是她!不但破坏了她的感情!还踩低了她的自尊!让她像个小丑一样可笑。而她,却可以享受叶凉一的宠爱!
    凭什么!钟韵心里猛地窜上一把火,顷刻间就将她脑子里的理智烧毁的一乾二净!若是没有陈安安,没有这个人会怎么样?
    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个念头,起初还是一棵小小的禾苗,然而却转瞬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若是没有陈安安该多好啊,那样她就不会失去师兄,也不会在午夜梦回哭的满脸是泪……
    钟韵的眼神忽然瞄到了床头桌上,那里,放着一把她刚刚剪纱布的剪刀。
    鬼使神差的拿起了剪刀,钟韵颤抖着右手对准了陈安安,只要这么一剪刀下去,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陈安安这个人了,只要轻轻的一剪刀……
    剪刀离得越来越近,锋利的双刃大大的张开,如同死神的大嘴,狰狞着想要吞噬面前的生命,陈安安却丝毫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兀自睡的香甜。梦里花草芳香,阳光正好,她爱的人全部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作者有话要说:陈安安和叶医生去旅游,玩了几天现金花光了,于是两个人便找了个atm取钱。
    陈安安(按密码):咦,怎么是密码错误?
    叶医生(推开她):我试试,这个是什么卡?
    陈安安(疑惑):工行的,我明明没记错密码。你看看,你按的也错了。
    叶医生(蹙眉):估计是atm坏了,去旁边的那一台。
    陈安安(再次按密码):完了,又错了……银行卡锁上了……
    叶医生(退卡一看,什么工行,分明是建行卡!):知道为什么我们取不出来钱么?
    陈安安:为什么?
    叶医生:不是atm坏了,是你脑子坏了!
    第55章
    病房的窗帘没有拉上,冬日的阳光嚣张的直射进来,照在钟韵手上那把剪刀刃上,寒光闪闪,像是浸了人血的利剑,锐利异常。
    钟韵的瞳孔猛地一缩,大脑蓦然清醒过来。她是疯了么?怎么会做这种事!她可以用手段,用阴谋,但是伤人性命这种事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喜欢叶凉一,喜欢了快十年,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已经得到的一切。
    自己刚刚一定是魔怔了,还好反应过来了,钟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心脏,刚想放下剪刀,只听病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周齐愤怒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响。
    “钟韵,你在干什么?”
    钟韵一怔,连剪刀都忘了放,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没、没什么,你别误会,我……”
    可惜周齐已经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心里暴涨的怒火和惶恐像是汹涌的海啸,霎时间就将他的理智淹没在了百种情绪之下。
    他跑过去猛地拽起钟韵的胳膊,就要从她手中将剪刀抢走。钟韵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吼,顿时又害怕又尴尬,紧紧攥着剪刀不让他抢,仿佛这样就能抹掉刚才的事情。
    “周齐,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可惜周齐已经红了眼睛,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只一个劲的抢剪刀。若是他晚来一步,再晚来一步,是不是就永远见不到了她了?就像八岁那年一次。
    不行!这次谁也不能将他喜欢的人从他身边夺走,谁也不行!周齐的眼里霎时间盛满了疯狂,手上用的劲也越加大了。
    钟韵被他捏的生疼,却仍旧不肯放手,到底是没做过这么大的亏心事,面前这把剪刀就像是道德在线的红灯一般,不住的提醒着她自己刚才的疯狂,所以钟韵只想把它藏起来,怎么也不肯放手。
    “周齐,你放开!放开!”钟韵尖叫着,疼的脸都白了。
    不放!绝对不放,周齐脸上的肌肉不正常的扭曲着,手腕一转,正要夺下剪刀,钟韵却被他拽的一个踉跄,手腕瞬间撞到了锋利的剪刀刃上,周齐此时已经近乎疯狂,哪里还管挡在前面的东西,直接将剪刀往后一拽,钟韵立刻凄厉的叫了起来,剪刀直接捅进了她的手腕中。
    陈安安虽然睡的死沉,但那么大的声音不可能不听到,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坐起来,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钟韵脸色惨白的站在病房中央,手腕上的血像是泉涌一样,汩汩的往外冒,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流。
    陈安安的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一头就扎在了床上。
    周齐手里握着那把从钟韵手里抢来的剪刀,脸上绽开一抹毛骨悚人的笑,他没去看几乎疼晕过去的钟韵,而是握着剪刀一步步的走到了陈安安的床边,伸臂将几乎晕厥的陈安安紧紧搂在怀里,嘴里喃喃道:“这次我终于留住你了……”
    叶凉一接到消息的时候,连外套就来不及穿,就开车火速的往医院赶,趁红灯的时候给叶夫人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来帮忙照顾下陈父,就一口气开到了医院。
    事情大条了,没人知道的比他更清楚,叶凉一悔不当初,若是他没有叫周齐过来,就不会搞出这么多事。
    a市二十年前曾经出了一个大案子,装修大王周德仁的两个儿子双双被人绑架,勒索人开口就要一千万,周家虽然有钱,但是在那个年代,一千万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尽管周德仁找了各路朋友凑钱,但还是没在规定时间内凑到一千万,结果一声枪响,周德仁的大儿子周煜就被匪徒爆了头。
    周德仁便是周齐的父亲,而周煜则是周齐的亲哥哥,事发的时候,周煜十二岁,周齐八岁。
    周齐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又因为是小儿子,所以一家人都非常宠他,很少有人知道,现在看起来性格温和可亲的周齐,从小竟然是跋扈纨绔,十分不讨喜的性子。
    就连周父周母有时候都会感叹,自家的小儿子天生就是个没出息的。所以周家父母虽然宠爱周齐,但却很少让他在生意伙伴面前露面,原因无他,只因为怕丢人。
    只有周齐的哥哥周煜,无论弟弟怎么调皮,怎么不成器,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轻视的神色,尽管只比弟弟大了四岁,但是周煜却是一个好哥哥。周家父母生意很忙,经常几天都不回家,周煜便代替父母照顾弟弟,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周齐八岁之前的生命里,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只有哥哥。哥哥会带他去公园放风筝,会摸着他的脑袋说小齐真聪明,而且,哥哥是唯一一个不会骂他是蠢材的人。小小的人,将自己的哥哥当成了自己的一片天,只要有哥哥在,他什么都不怕。
    然而有一天,他的天塌了。消音枪响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下一秒,总是对他笑的温柔的哥哥,脑袋像是被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碎的四分五裂。
    粉白的脑浆和滚烫的血液喷了他满脸满身,拿着枪的匪徒咧着嘴冲他无声的笑,一脚将周煜的尸体踹在了他的身上。
    等到周家父母终于带着钱和警察赶到的时候,交给他们的只剩下了变成了一具尸体的大儿子,和傻了一般的小儿子,狡猾的匪徒早已逃之夭夭。
    周母当场就晕了过去,从此便得了心脏病,一点刺激都受不得,而周父则差点疯掉,回过神来便发了狠,直接跟当地有名的一个大毒枭谈了合作,将一千万双手奉上,条件只有一个,杀了那几个匪徒。
    周父最终如愿以偿,然而那又怎么样,大儿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a市那几天对这件事做了大肆报导,周家的事情成了市民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但周父却根本来不及管这些事,因为他的小儿子出问题了。
    起初就像是傻了一样,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就连强行灌水都没有用。就这么过了几天,周父周母愁的头发都白了,周齐却忽然在一天夜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接着就是连续的高烧和呕吐,眼看着就活不成了,就连医生都说准备后事吧,周齐却不知怎么的忽然好了起来。
    然而从那以后,他却变了,性格变得和周煜一样温润,在接人待物上也越发的像周煜,如果不是天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周家父母几乎要欣喜于小儿子这样的转变。
    周齐看了五年心理医生,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周煜已死的事实,看起来也像个正常人了,然而那次的事情却给他的心里留下了永远的创伤。
    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就一定要得到,珍重的放在柜子里锁上,谁都不能碰一下。受到刺激了情绪也会失控,必须要调整一段时间才能好,为此周母不知道在暗地里掉了多少眼泪,以至于周齐三十多岁了,他们还是不敢放他自己一个人出去住。
    叶凉一气喘吁吁的跑到医院,推开陈安安的病房,就见周父沉着脸站在病房里,而周齐,还坐在床上抱着陈安安喃喃自语。
    “周叔,周齐怎么样了?”叶凉一放缓脚步走过去轻声问道。
    “不太好。”周父眉头紧锁,“谁也不让靠近。”
    “周叔,别担心,我试试,”叶凉一转头周父道:“钟韵的伤什么情况?”
    周父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他现在满眼都是儿子,哪里还能想到其他人。
    “这样吧,周叔,你先去处理钟韵的事情,我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叫醒周齐。”
    周父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点点头,走出了病房。
    “周齐,”叶凉一往前小小走了一步,叫了一声周齐的名字。
    “你也要跟我抢人吗?”周齐举起满是鲜血的手,用剪刀对着叶凉一,满脸的扭曲和疯狂。
    “我不跟你抢。”叶凉一在心里叹了一声,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只能耐着性子诱哄道:“你先放下剪刀,”他对上周齐蓦然变凶狠的眼神,解释道:“你看,她已经快晕过去了,剪刀这东西不长眼,万一伤到她就坏了。”
    周齐一愣,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陈安安,果然见她脸色苍白,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犹豫了一下,抱着她的手臂松了松,又抬眼警惕的看了看叶凉一,见他没有过来抢人的意思,这才又松了松手臂。
    “周齐,她是陈安安,你忘了,你还说要给我们当伴郎,她不会走。”叶凉一的脚微不可查的往前迈了一步,诱导道:“她现在很难受,你放开她好不好,我保证她会一直在你视线之内。”
    “不!”周齐刚刚好转的脸色又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