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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桑玥并不掩饰眸子里的轻蔑,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就是不知台上那贵妃是不是宸枫演的呢?”
    “咝——”大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竟是右手的指甲划破了左手的手心,一股嫣红的血冒出。
    桑玥见状,忙拿出帕子给大夫人擦拭,她却条件反射地一躲,用力过猛致使整个人从椅子旁翻了下去。
    桑玥急得赶紧蹲下身要去扶她:“母亲,你怎么了?”
    “你走开!别碰我!”大夫人竟然忘记了场合,当即就是一声厉喝。
    大夫人的失态惹来周围一阵低低的嘲笑声,众人可是瞧得十分真切,桑玥拿出帕子准备递给大夫人,大夫人却自个儿往旁边一歪、倒了下去。看来,她不太喜欢这个庶女儿啊,偏这庶女儿孝顺,还去搀她,最后惹了一顿骂。啧啧啧,韩珍貌似不如传闻中那般贤良淑德,至少对待庶女儿她是没好脸色的。
    《百花亭》唱完之后,又陆陆续续表演了一些女宾们喜爱的《花木兰》、《天仙配》、《西厢记》等等。但是大夫人全然没有观赏的心情,她满脑子都是那道蓝色的身影。不论是身形、舞姿还是歌声都太像了,太像宸枫了!
    第一次,大夫人开始有了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如果他真的是宸枫,会怎么看待她?他是来找她报仇的吗?
    大夫人侧目看向嘴角含笑的桑玥,她似乎很喜欢看戏,一脸的兴趣盎然,这个戏班子是滕氏请来的,桑玥又从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桑玥是喜欢看戏啊,不过她看的可不是芳年华的戏!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戏班子正在拆台收拾行装。大夫人因为要去正门口送客,于是吩咐白兰去告诉班主,让方才唱《百花亭》的主角留下来,她要亲自打赏。待送完所有的宾客后,大夫人脚底生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河边的戏台。看见他们还在紧锣密鼓地收拾东西,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
    吴班主见到大夫人,上前抱拳行了一礼,讨好地笑道:“韩夫人。”
    “不必多利,”大夫人摆摆手,因为奔跑的缘故,她的额头和鬓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导致妆容花了一分,脸上肤色不均,看上去颇有些滑稽。不过她此时可没心情整理仪容,她急切道:“吴班主,宸枫呢?”
    “宸枫?”吴班主惊讶都吸了口凉气,愁容满面道:“宸枫去年就不在芳年华了,走前连声招呼都没打,许多达官贵人指名要听他唱曲儿,我四下派人寻找,奈何苦寻无果,唉!”
    不是宸枫?大夫人秀眉一蹙:“那方才演贵妃的是谁?”
    “哦,他啊,”吴班主眼底光彩重聚,笑道:“他是宸枫的师兄,与宸枫一样都是老班主的嫡系弟子,叫麟思。宸枫走后,芳年华没了台柱,少了许多生意,我特地去庆阳找老班主想办法,这才求来了麟思。”
    大夫人的视线落在吴班主的脸上,似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良久,她淡道:“改日我去你们芳年华的戏园子听戏,顺便……见见麟思。”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票,吴班主两眼放光,伸手去接,她却将手一抬,“我要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不是隔着一层纱在那儿故弄玄虚。”
    吴班主的肩膀耸了耸,脸上露出了一分傲慢,浅笑道:“韩夫人,要见麟思,这一千两可是不够的,除非……”他摸了摸手指上的金戒指。
    南越人喜欢听戏,尤其是贵妇,这就让一些资质好的戏子身价陡增。贵妇们想做什么,吴班主心知肚明。往往借着听曲儿的名义,养上个把戏子,这也是常有的事儿。就比如芳年华的剧团里,一半是戏园子,另一半就是厢房。显然,吴班主曲解了大夫人的意思,以为她看上了麟思,这才漫天要价。
    大夫人四下看了看,身旁不时有戏子走过,她双目如炬,压低音量道:“一千两黄金?见麟思需要付一千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
    吴班主疑惑了,当初为了不让宸枫被别的贵妇染指,这个韩夫人可是一次性给了五千两黄金,如今这麟思较宸枫更为出色,怎生她又嫌贵了?吴班主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心里有了主意,笑道:“一千两白银就一千两白银,您是我们芳年华的老客户了,怎么地我也得给您行点方便。这样吧,等麟思见完前面的客人,我再安排您与他见面。”
    大夫人并不确定麟思就是宸枫,她只是心里有着一分疑惑。为了证明一分疑惑而力掷千金,她是非常肉痛的。但万一呢?万一宸枫没死,麟思就是宸枫的话……她接受不了宸枫去见客!她决不允许宸枫成为取乐女人的工具!做戏子已经丢尽了她的尊严,难不成他还要做妓子?
    大夫人咬牙道:“谁要见麟思?”
    吴班主为难一笑:“韩夫人,您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
    “她出多少,我双倍!”
    “这……”
    “三倍!”
    “不是……韩夫人……”
    “五倍!十倍总可以了吧!”
    吴班主压压双手,示意大夫人别激动,他环顾一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回,不是钱的问题,是那个人……你、我都惹不起。”语毕,他指了指头顶。
    一阵夜风吹过,大夫人打了个寒颤,头顶上的不正是……天?天家的人!皇室?
    宾客散去后,桑玄夜并未直接回院子,而是先去往了棠梨院。
    桑玥今天奔来跑去,确实有些累了。尤其是一双娇弱的脚,酸得不行。一进屋,她就脱了鞋袜,让莲珠打了盆热水泡脚。脚后跟因为长时行走而磨了好几个泡,莲珠拿了细针过来,蹲下身:“小姐,你忍着点儿,奴婢给你把泡挑破,擦点儿药,明天就不会疼了。”
    桑玥点点头:“好。”
    恰好此时,丁香打了帘子进来,禀报道:“二小姐,大少爷来了,在门口等着呢,您看是让大少爷去正厅坐,还是在外屋候着。”
    桑玄夜在门口就听到了莲珠的话,所以丁香进去后,不等桑玥回答,他已穿过外屋,掀了帘子进来,而此时的桑玥正赤着脚坐在椅子上。
    “大哥?”桑玥有些惊诧地抬眸,毕竟这是她的卧房,桑玄夜贸然进来有些不合礼数了。
    桑玄夜微微一笑,藏青色的锦服在烛火的照射下流转着几许淡雅的华光,衬得他俊朗的五官越发刚毅大气。他没有半分拘束,对莲珠和丁香吩咐道:“我来吧,万一力度掌握不佳,刺伤了我妹妹可就不好了。”
    莲珠和丁香一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反正二小姐还未及笄,勉强算个孩子,大少爷又是亲哥哥,应该不算违背礼数。尽管这样想着,二人心里却同时达成共识:这件事可不能外传。
    桑玥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乖巧的笑:“那就麻烦大哥了。”
    莲珠和丁香从耳房提了木桶出去,准备打热水给桑玥准备沐浴。桑玄夜搬了凳子坐在一旁,一手托起她的玉足,一手拿着细针,将水泡一个一个挑破,边挑边吹,动作极为轻柔。
    桑玥不禁想起了林妙之,大哥待人极为体贴,将来一定会是个好丈夫。或许他们共结连理后能生活得很幸福。桑玥试探着问了句:“大哥今天与妙之好像聊得挺开心。”
    那是下午,当桑玥在玩投壶时,林妙之却走到男宾席玩起了射箭。远远地,桑玥瞥见二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桑玄夜认真地进行着手里的动作,答出的话却有些漫不经心:“林小姐性子很豪爽,你与她很熟?”
    桑玥“嗯”了一声,感慨道:“得个知己不容易呢。”
    桑玄夜闻言抬起了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桑玥,笑道:“你们是知己?那玥儿你就应该多请林小姐来府里坐坐。”
    桑玥眉梢轻挑,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既然大哥相邀,我一定多请妙之过来。”
    这时,桑玄夜已经挑完了左脚的泡,用清水给她洗了洗,又拿来帕子蘸干,将她的脚搁在自己腿上,又托起另一只,“暂时别蘸水。”
    “好。”桑玥舒心一笑,随即想到了正事,脸色严肃了几分。她和桑玄夜之间从不掩饰对大夫人的厌恶,在他面前,她倒是能畅所欲言。她将下午大夫人合谋六姨娘陷害五姨娘的事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
    桑玄夜听后勃然大怒:“她的心太狠了!居然相处这么个卑劣的法子对付你和五姨娘!幸亏你机敏,也幸亏那骆庆不是正常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玥儿,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还不是因为当时宾客众多,怕祖母一人忙不过来,”桑玥对他报以一个安心的笑,很快,又神情一肃,正色道:“现在,骆庆和六姨娘被关在暴室,我估摸着父亲明日就会去审问他们。大夫人手里握有他们的把柄,他们断然不会将大夫人供出去,必须做点手脚才行。所以,为今之计只有……”
    她清冷的眸光扫过桑玄夜的手,桑玄夜眨了眨眸子,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桑玥点点头,凝眸道:“就是这个意思,不知大哥能否避开暗卫的把守、顺利潜入暴室?”
    桑玄夜在脑海里初步做了估算,目光凛凛道:“虽然有难度,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他将细针放回干净的帕子上,又打开金疮药,为桑玥涂了起来。一闻这气味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玥儿,这好像不是我给你的药。”比他给的好上许多。
    它当然不是,你给的金疮药早在除夕夜被慕容拓当成垃圾给扔掉了。
    桑玥笑了笑,亮晶晶的眸子眯成两道月牙儿:“上次从普陀寺回来,半路遭到劫匪,被慕容公子和慕容世子所救,他们就顺便送了我一盒药膏。”
    一想起上次的遇袭,桑玄夜浑身迸发出一股冷冷的寒意:“玥儿,父亲查出是何人所为了么?”
    桑玥咧嘴一笑,唇红齿白:“几个江湖杀手而已,打算抓了我找定国公府要点银子,我叫父亲别追查了。大哥你且放宽心,父亲说以后出门让我带上府里的暗卫。”
    桑玄夜仍是不放心,叹了口气:“以后你去哪儿,我陪你。”
    桑玥笑笑,不再说话。
    夜深,风微凉,月光独好,长乐轩气氛诡异。
    宸枫一袭红衣,美得勾人心魄,桃花眼内噙满孤泪,堪比十二月凄美的江南湖景。“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我?”
    大夫人的心疼了一下,她捂住胸口,鼻子一酸:“我也不想的,枫儿我也不想的。但是……”
    宸枫打断大夫人的话,用绝望而愤怒的眼神打量着她:“但是你放不下荣华富贵、舍不得正妻身份,受不了世俗指责、经不住冷嘲讥讽。”
    “……”大夫人被说得哑口无言。
    宸枫一步一步逼近,指着她的鼻子,似悲痛还怒极:“玄羲是你的儿子,我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在你的肚子里长成这个样子是我的错吗?难道不是你亏心事做多了所以让我遭了报应?你害死那么多孩子,所以他们也要来害你的孩子!可是你有三个孩子,为什么替你承受报应的是我?为什么?”
    大夫人心如刀割,捂住耳朵,喃喃道:“别说了,别说了……”
    宸枫一把拉开她捂住双耳的手,冷如寒冰道:“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下得去手?刺我一刀还不够,又叫人将我活埋!你知不知道,地底下有多冷?”
    问话间,宸枫握住了大夫人的手,像个催命的恶魔,面目忽然变得狰狞,一声比惊雷更响亮的怒喝在房内字字爆开:“你——跟——我——下——来——瞧——瞧——”
    “啊——”大夫人脚下一空,跌入了万丈深渊……
    大夫人的身子猛然一颤,四肢抖了抖,睁开了双眼。她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着气,顺着身下一摸,感觉到是熟悉的床铺,才回过神刚刚是在做梦。
    “白兰,白兰。”大夫人唤了几句,又想起今夜是画心当值,“画心,掌灯。”
    无人应答,大夫人出汗过多,不禁有些口渴,遂自己起身倒了杯凉茶。忽然,一道黑影从轩窗外闪过,她警惕地问道:“谁?”
    她推开轩窗,探出头顺着黑影飘过的方向一看,在转角处瞥见一片红色的衣摆,但只晃了一下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她的心陡然一颤,红色?她又想起了那个梦,难道会是宸枫的鬼魂?
    ------题外话------
    《牡丹亭》是明朝剧作家汤显祖的代表作之一,共五十五出,与其《紫钗记》《南柯记》《邯郸记》并称为“临川四梦”。
    《百花亭》又名《贵妃醉酒》。
    ☆、第六十七章 给渣男送个礼
    大夫人随意穿了件斗篷,追了出去。路过外间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绣凳,巨大的声响并未惊扰画心的睡眠,她的鼻子里发出微弱的鼾声。大夫人冷冷地扫了画心一眼,不再理会。
    “宸枫,宸枫。”大夫人小声唤着宸枫的名字,无人应答。她的心渐渐提到了嗓子眼,周围静谧得有些阴森,平日里还能听到几声鸟叫虫鸣,今夜却什么都没有。连风声都没有。紧张逐渐转换成恐惧,她找遍了前院和后院,一无所获。恐惧里又夹杂了一丝疑惑: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大夫人转身回屋,一开门就撞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啊——”
    画心也被吓到了,后退好几步:“夫人,是我,画心!”
    大夫人这才回过神,但心里的惊悚久久不能平静,她喘息道:“你没事穿红衣干什么?”
    画心无辜道:“这是您上个月赏给奴婢的披风,奴婢正打算如侧,觉得凉就披上了。大夫人,您怎么出去了?”
    “我也是去如厕,好了,我歇下了,你去吧。”
    画心不解地挠头,夫人的侧房里有恭桶,她为何要出去如厕?
    这一夜,大夫人辗转难眠,之前瞥见的一片红衣在脑海中生根发芽,挥之不去。一闭眼就是宸枫那张美到极致却悲愤交加的脸。直到东方泛起一小片鱼肚白,她才熬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桑玥起了个大早,莲珠和丁香给她换上一件红色襦裙,腰束淡紫色丝带,从腹部一直垂至裙摆,外面套了件纯白色对襟长衫,乍一看去,清新中透着妩媚,妩媚里流转着高雅。她不施粉黛,肤色细腻如玉,一双黛眉细入双鬓,浓密而卷翘的睫毛遮不住美眸中的波光潋滟。
    莲珠感慨道:“又漂亮了几分呢,再这样下去,小姐你就要将恬郡主给比下去了。”
    桑玥笑了笑:“我可不敢跟她比,被她恨上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丁香拉了拉桑玥的红色束胸,道:“好像该换尺寸了。”
    桑玥哭笑不得,按照钟妈妈每日木瓜、猪蹄、海鲜……这样的补法,不出一年,她就该“波涛汹涌”了。她低头挑开衣襟往里瞧了瞧,心中暗惊,好像……长得太快了。“不用换尺寸,束一下很好。”
    钟妈妈刚端了早膳过来就听到桑玥说要束胸的话,不由地眉头一皱,苦口婆心道:“二小姐可不能犯糊涂,这都还没长开呢,怎生就要束着?你没看大小姐身量纤纤,那儿却丰腴得很。二小姐容貌、才情都不输给她,这身板儿就更不能输给她了。”
    桑玥摸了摸额头,不欲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她看了眼丁香,随口道:“丁山聪明勤奋,在军营里颇受器重,上一次军演,他们小队得了第一。”
    丁香正在给桑玥理裙摆的手就是一僵,喜色在眉梢层层漾开,鼻子一酸,道:“多谢二小姐,奴婢的弟弟能够改邪归正,奴婢此生无憾了。”
    桑玥将胸前的秀发挑到肩后,“什么此生无憾?像要走了似的。我还没给你议亲,你就想出府另谋高就了?”
    丁香惶恐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二小姐对奴婢的恩德形同再造,奴婢不嫁人,一辈子伺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