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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9节

      庄随远勃然变色,拽了和他一起扑在最前面的柳扬一把,低呼道,“是蛊虫!”
    说话间已经不得已的往旁边闪身退了开去。
    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足有数百,因为庄随远等人避开,就纷纷扬扬的落地,在地面上不住的爬行,直看的人心里发毛,颈后的汗毛都根根倒竖。
    纪浩禹一直负手站在旁边没动,对于他的无所作为姜清苑似乎也并不生气,只是这会儿才面色冷凝的看过去一眼道,“你还等什么?这里外面不都是你的人吗?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今天叫他们活着走出去一个,日后都是后患无穷,你还要坐以待毙吗?”
    “你这女人真是卑鄙!”庄随远的面色涨红,但是碍着眼前被那些蛊虫隔开的界线不得上前,只就指着她怒声道。
    纪浩禹和纪千赫的关系被她暗中利用了十几年,明知道纪千赫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纪浩禹出手,这个女人就越发的肆无忌惮,竟然又要拿出来横加利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纪浩禹的身上,等着他的决定。
    这个年代,对于礼教孝义的要求十分严苛,而且姜清苑也自诩清楚纪浩禹的性格,所以神色之间满是自信,十分之笃定。
    纪浩禹与她四目相对,半晌却也无甚动作,就在姜清苑的眉头皱起眼见着将要耐性耗尽的时候突然听他声音平稳的开口问道:“如果今天我没有起事,你是不是就会一直在暗中看着我把这场婚礼进行下去?”
    他不问纪千赫的事,那些只是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他可以不予评断,最后却是突然抛出来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姜清苑的眉心拧起,看着面前神色冷淡的儿子。
    纪浩禹只是看着她。
    他在等她的一个交代——
    这个女人设计杀了长安,这说明她是明知道自己和长平是兄妹关系,可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都安奈的住,就那么沉得住气的在背地里看着,看着他娶了自己的亲妹妹?看着他一步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中去?
    过往种种他都可以既往不咎,他就只问当前,她想要知道,在这个女人的心中到底是将他置于何地。
    姜清苑看着他眼底冷漠的光彩,突然就有些懒于应对。
    可是现在,纪浩禹是她唯一能够争取到的助力,她不能摒弃。
    深吸一口气,姜清苑还是勉强打了精神道:“我知道你没这么蠢!”
    因为知道?所以坐视不理?
    一句话,里面隐藏至深,却还都满满的都是算计。
    估算着他不会做这样没脑子的事?她如何就不想,万一她的估算也会出了偏差呢?万一呢?
    纪浩禹的心里突然就冷成一片。
    姜清苑看着他眼底异样闪过的一道冷光,这才有些重视了起来道:“事到如今,不是你计较这些微末过节的时候。你也别怪我当年对你隐瞒,我若不这样做,只怕你也没命活到现在。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眼前的这些人连成一气,今天你若是后退一步,那么势必要被他们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我们母子在这里无依无凭,就只能靠自己而已。我那样做,也全是不得已,也是为了你——”
    “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吗?”纪浩禹听着她这番话。
    这些天里他一直按兵不动,实则是一直都在等着她的解释,可是这一刻这些话终于被自己逼出来了,他反而是觉得无趣。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你之所以会走到今天,之所以摒弃一切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他吗?还是都为了你口中所谓的爱?”
    说话间他就是眼尾一挑,斜睨了对面的纪千赫一眼。
    姜清苑的嘴唇动了动,却是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当初是我一念之差,可是走了那一步就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就算你再怎么不喜,这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现在只有一步之遥,你还去计较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今天你不杀他们,死的就会是我们母子,你也没的选择。”
    纪千赫对苏溪那女人是如珠如宝的捧着护着,时至今日彼此之间已经是仇深似海,势必要做一个了断的。
    姜清苑的这番话其实也不算夸张。
    纪浩禹听了,却还是不置可否,只就扭头看向远处被人搀扶着的纪千赫道,“皇叔,你怎么说?”
    姜清苑皱眉,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如此这般的优柔寡断,或者说是冥顽不灵。
    “你要这天下,尽管拿去,本王不会挡你的路。”纪千赫道,说着却是话锋一转,目光凛冽的看向姜清苑道,“但是如果你要保她,一切就又另当别论了!”
    姜清苑皱眉,怒声道:“他这是挑拨离间!”
    纪浩禹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仍是定定的看着纪千赫道,“如若我要保她,你会对我出手吗?”
    纪千赫闻言一怔,眼底的神色突然就又黯淡了几分下来。
    哪怕姜清苑那个女人再如何的可恶可恨,可纪浩禹却是他的骨血,之前他吩咐了庄随远动手,实则也只是虚张声势,为了逼迫这两个女人或是其中之一现身,否则他打纪浩禹的那一掌就已经可以当场要了纪浩禹的命。
    哪怕是再如何的冷情冷心强横霸道,他也无法对自己的儿子下杀手。
    “你会失去你现有的一切!”最后,纪千赫道。
    他不会动他,却也不会纵容!
    虽然也是冷然而不留余地的警告,可纪浩禹却是释然。
    “好!”他点头,目光中含了丝荒凉的笑意重新看向姜清苑道,“我不能对他挥刀,理由你知道!杀了他,我怕我会不得好死,也不想背负骂名被天下人指责。”
    纪浩禹的身世,是当初姜清苑亲口告诉他的,为的就是要他有所依凭,可以无限的去纪千赫那里攫取资源,却是怎么也不曾想到时至今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这一重关系成了左右纪浩禹妇人之仁与她离心放任她不管的理由。
    “你的意思,就是不肯与他为敌?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我逼死吗?”姜清苑道,眼底光影灼灼,带着濒临爆发的愤怒。
    “谁知道呢?”纪浩禹看着她的眼睛,不避不让,“或许若干年之后,你又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世人面前,风光无限呢?”
    这一句话,讽刺至深。
    “你——”姜清苑一窒,嘴唇动了动,突然就无话可说。
    说到底,这个孩子还是因为当年的旧事对她存了心结了。
    可纪浩禹却是她如今唯一能够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断也没有就此放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