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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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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自证清白
    田七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只得先跪下,镇定心神说道,“回太后、皇上,那汤确实是奴才按照皇上的旨意送来的。不止奴才,另有两个乾清宫的太监一并护送食盒,我们三人可互相作证,从未在汤水中动过手脚。”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把王猛的验证说出来。
    翠珠是婉嫔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听田七如此说,不等别人反应,先反问道,“一碗汤倒要三个人来送,难道不是欲盖弥彰?”
    田七答道,“事关龙种,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算如此,你三人一样可以串通好了作伪证。”
    田七冷道,“这位姑姑的意思,那红花一定是我所放?”说着,抬头看着太后和纪衡,“奴才一向忠心耿耿,巴不得太后和皇上儿孙满堂,又怎么会阴谋加害皇嗣?”
    太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田七。感情上她挺喜欢这个小太监,可是深宫之中的事情一向难说,说不好就有什么人买通了她。于是太后看向身边的德顺二妃,这两个妃子暂理六宫,这类事情理应归她们管,太后问她们道,“你们怎么看?”
    两人都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作答。最重要的,她们不清楚皇上是什么意思。按理说婉嫔既然无恙,她们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她出一口气,谁让人家肚子里有宝贝呢。可这事儿偏偏牵扯到御前的田七,皇上会不会护短?
    不过,太监终归是太监,和皇嗣是没法比的。倘若这事儿真的有田七参与,皇上就算再护短,也不会手软。想通了此中关窍,德妃说道,“事关重大,此事还需仔细调查清楚,不宜妄下论断。”实在查不清楚,就只能找替罪羊了。
    顺妃也是这个意思。
    田七不想被她们查。她才不相信这些妃子会好心到顾及一个太监的清白与否,倘若查不出真相,或是查出来的真相与她们期待的不相符,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奴才。
    这时,翠珠又说道,“太后,皇上,各位娘娘,奴婢有事要禀。”
    “说。”
    翠珠先看了田七一眼,这才说道,“我们主子似乎曾经得罪过这位公公。”
    “这是什么话,当主子的还怕得罪奴才?”
    “奴婢失言。前几日端午节,婉嫔娘娘在御花园凉亭中闲坐,偶遇田公公,田公公以过节为由,索要赏赐,主子便给了他两个金饼子。田公公拿了金饼子,却出言嘲笑,说婉嫔娘娘穷酸,不如别宫主子赏的大方。娘娘好性儿,耐心解释,反被他讥讽。娘娘情急之下斥责了几句,田公公便负气而去,走之前还扬言定要娘娘混不下去。”
    几句话,把一个飞扬跋扈贪婪无耻的奴才刻画得跃然在前,田七真佩服这女人瞎掰的本事。
    不过,本来田七还在猜想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到这里她也就明白了,根本就是婉嫔想要算计她。要不然翠珠也不会胡扯出这种狗屁理由,加大她的嫌疑。
    太后和妃子们听罢,果然充满疑虑地打量田七。
    唯有纪衡面无表情,只淡淡扫了地上两人一眼,说道,“先把做汤和送汤的人都关起来,事关皇嗣,朕要亲自审理。”
    德顺二妃松了口气,不用她们夹在中间了。太后看到纪衡终于对子孙上心了,也略觉满意。
    田七就这样被关到了宫正司。为了防止嫌疑犯们串供,他们都是住的单间。由于皇上亲口下了旨,在事情查明之前不许为难他们,所以田七的待遇还不错,好吃好喝,看管她的人也挺和颜悦色的。
    田七在宫正司对着墙壁入定,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应对办法。她知道内情,虽然不知道婉嫔为什么一定要跟她过不去,又为什么会铤而走险。
    可是虽然她知道内情,别人不知道。如果她直接告诉皇上,你女人故意吃红花害我,原因我不知道,大概她疯了……那么皇上一定认为疯的是田七。
    也就是说,这个真相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这叫什么事儿,田七气得直挠墙。她又一想,因为事情是婉嫔自己干出来的,所以证据证人都不好找,这事儿弄不好就直接捂成了无头公案,到头来查不出真相,还是得有人顶缸。她和婉嫔“结了仇”,真是最好不过的替罪羊。
    为今之计,只有自证清白了。
    于是田七疯狂地拍着门,“来人,来人,我要见皇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皇上禀报!”
    考虑到田七的身份,宫正司的人立刻把他的话禀告了纪衡,纪衡准许田七单独见他。
    田七倒是镇定,也不玩儿抱小腿哭那一套了,他知道自己这次不说清楚,别说抱小腿,抱大腿都不管用。
    “皇上,奴才对皇上一片忠心,绝不会做出谋害皇嗣的事!”先真诚地表个忠心。
    “你来就是想说这些?”纪衡放下手中的书卷,打量地上的人。
    “其实奴才隐约知道此事内情,但怕说出来立时就要掉脑袋,因此恳请皇上让奴才参与查证此事,一旦拿到证据,才好如实禀报。”
    纪衡沉吟不语。田七以为皇上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于是又补充道,“皇上若不信,自可派人监视奴才的一举一动,奴才……”
    “田七,”纪衡突然打断他,“你不相信朕。”
    “……”田七一时哑然。
    “不相信朕能还你清白?”
    田七张了张嘴,答道,“皇上能如此说,已经是奴才的三生之幸。”
    纪衡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太张扬,朕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来。”
    田七谢恩出去之后,纪衡垂目盯着案上书卷,良久,终于叹了口气。
    田七不信他。
    这个意识让纪衡有一些失望。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凶手不可能是田七。他就算不相信这小变态的人品,也要相信他的智力,这么拙劣的投毒手法,田七做不出来。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既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证据,就无法帮田七开脱,也只能先把人收押,等待慢慢查清真相再说。之所以主动把事情揽过来,也是担心别人错判,冤枉好人。
    然而田七却不信他,不相信他能护住他。
    纪衡心中突然涌出一种阴暗的想法,等你查不出来,看你会如何向朕求饶。
    ***
    田七端着那碗罪证去了酒醋面局,找王猛。她身后跟着两个尾巴,是纪衡派来“监视”田七的。
    除了医术,王猛对别的事情反应向来迟钝。他还不知道发生在田七身上的悲催事件,见到田七端着碗汤递给他,他接过来喝了一口。
    “怎样?”田七问道。
    “嗯,挺好喝的。”王猛答。
    “……”遇到王猛,田七也用不着手下留情,照着他的脑门儿狠敲了几下。
    王猛被敲得开了窍,皱着眉头说道,“不过这滋补汤中为什么要加活血的红花呢?”
    田七一听他如此说,赶忙问道,“除了红花,这里头还有别的药吗?”
    “另有一些调料。”调料也算药,认真来说,银耳莲子这些食材都可以入药。王猛很有学术精神。
    田七把调料排除在外,问道,“你能瞧出这红花是怎么加进去的吗?”
    “我能吃出它的火候,”王猛说着,果然又舀了半勺送入口中,咂了咂嘴,说道,“这应是用红花泡的水掺进汤中,如果直接炖煮,不是这个味儿。”
    田七摸着下巴,“就不能是红花粉之类的直接放进去?”
    “若是红花粉,即便研磨再细,也会在汤中留下残渣,我刚才并没有尝出来,”王猛搅了搅那碗汤,“你看,这碗底一点残渣没有。”
    田七听罢,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她又问道,“若是孕妇吃了这个,大概会多久发作肚子疼?”
    “那要看吃多少了。这种东西吃多了是会流产的。”
    “只一两口。”
    “这里边的红花放得并不多,吃一两口不致流产,但可能会动胎气。若是发作,也要食后一两个时辰,具体的,要看那孕妇的体质。”
    “有没有可能,吃了之后立刻就肚子疼?”
    “不可能,这又不是什么穿肠毒药。”
    田七心满意足地离去了。考虑到王猛现在只是一个酒醋面局的小太监,他的话在别人面前没有说服力,田七回到乾清宫之后去找皇上,请皇上传来了太医院院令,专门给皇上看病的那位。别的她信不过。
    纪衡虽不知道田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照做了。
    田七把汤端给太医,问了他几个问题。太医的回答和王猛差不多。只不过他年纪大了,味觉不如王猛灵敏,并不能尝出这红花是泡的还是煮,但能确定不是花粉。
    问完了太医,田七转而看着纪衡,先请太医回避出去,然后对纪衡条分缕析道,“奴才负责的是把汤从御膳房提到芭蕉阁,其他时候这汤并不能经奴才的手。也就是说,如果奴才想往里面加红花,必要事先准备好用红花泡煮过的水,在从御膳房到芭蕉阁的路上放进去。若是水,携带起来不方便,我得有个小瓶子,还得是密封的,向汤内添加的时候必须打开瓶盖往里倒……皇上您想想,这个过程有多么容易败露。因此就算奴才丧尽天良想要投毒,第一选择也不可能是水。
    所以不仅是我,连另外两个一起送汤的太监,都可以证明其清白。
    翠珠怀疑我们三个是串通好的。另外两人是我主动叫来跟着的,那么我一人能完成的事情,为何还要另外找两个人来串通?这完全解释不通。
    也就是说,这汤的问题要么出在御膳房,要么出在芭蕉阁。皇上您有所不知,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奇人,他能光闻汤味儿就能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把汤从御膳房拿出来之后,我让他闻过,里面绝对没有红花。
    所以红花被投放的地点应是芭蕉阁。再说,就算我那朋友闻错了,皇上您方才也听太医说了,以这个药量,吃一两口汤不可能立时就发作,何以奴才刚一回来复命,芭蕉阁的小太监就追了上来?此中必有古怪。”
    田七一口气说完,大胆地和纪衡对视。总算不用当替罪羊了。
    纪衡走近一些,低头看着田七。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田七不知道皇上这又是个什么意思,她总觉得这气氛有点微妙,于是心虚地低头,“皇上?”
    纪衡突然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他的力道有些大,田七的下颌被捏得隐隐发疼。她蹙着眉看他,看到他眼睛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流动,总之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田七便有些怕,“皇上?”真是不知道又哪里说错了,麻烦您给个明示……
    “田七,太聪明,”纪衡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你应该再笨一些。”
    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田七登时全身僵硬,面色煞白,哆哆嗦嗦道,“皇上……饶命……”
    纪衡看着他终于求饶,却不是以他意料中的方式。眼前人的双目因哀求而蒙上一层水雾,脸色苍白得很,嘴唇却越发显得嫣红如血,此刻正因惧怕而抖动,像是被风雨摧摇的花瓣。
    纪衡胸口一热,突然低下头,在鼻尖堪堪碰上田七的鼻尖时,又猛然停住。
    田七怔了怔,脸又红了起来。
    纪衡松开手,他闭着眼睛说道,“你出去。”
    田七早就想跑了,此时得了圣旨,赶紧脚步飞快地退出去了。
    出去之后,田七拍了拍胸口,边走边想,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会觉得皇上想亲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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