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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一开始见这木头似的儿子竟然还会对女孩儿脸红,她还觉得开心,觉得儿子开窍了,可是想到锦绣的身份,徐氏热切的心便被泼了一盆冰水,凉透了。
    不是看不上作为丫头的锦绣,而是他家这样的条件,如何攀得上这样的女孩儿?
    想到罗家那样远近闻名的大户,才娶得着国公府里的大丫头,而且影影绰绰的,徐氏也听说过,罗家还是英国公夫人亲自相看了几回,种种的询问,问清了一切方才许了,很是艰难,便有些忧虑。
    自己这儿子是个死心眼儿,若是真对这女孩儿上了心,只怕以后大半心思要落空的。心里心疼儿子,然而她秉性温和,也无法对无辜的锦绣生出指责来,只是见着湛功已经忙前忙后地给自己劈柴,十分专注,想到这孩子这些年的辛苦,便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待得湛功收拾完了院子里的柴火,徐氏便在院子里支了桌子,锦绣见桌上满满的一盘腊肉,还有泛着油星的素菜,中间竟还有一大碗的蛋花汤,知道这是徐氏因自己在特意做的,便有些不安,徐氏见她这样,便将她按在了桌上,夹了一块腊肉温声道,“在这儿别见外,况大哥儿一去快十天,这本就是要做给他吃的。”说完便招呼锦绣自便,自己将桌上的菜每样夹了些,端进了里屋给婆婆喂饭。
    见两个小子眉开眼笑地吃着饭,偏偏还留下了半盘子的肉,锦绣知道这是两个孩子的心意,向着湛功看去,却见他只低头吃饭,夹着自己眼前的一点儿菜,便试着去尝了尝一样儿素炒小白菜,竟觉得香甜无比,比在府中吃得还要新鲜脆嫩,不由多夹了一筷子,正吃着,却见湛功正在看着自己,忙吞了嘴里的小白菜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上回看见锦绣吃东西还秀气的紧,湛功这回却见锦绣似乎是放开了,很是随意,竟有些欢喜这样的变化,听了锦绣一问,便敛目低声道,“喜欢就多吃些。”到底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我自然是不见外的。”锦绣便在湛功双目微亮的目光里笑吟吟地说道。
    说起来,虽然国公府里更富贵,然而锦绣却更喜欢这样温馨有爱的小日子。
    说完了这个,她便继续吃了几口菜,之后又与两个孩子玩闹了一回,那少年只是坐在一旁,手里似乎是在雕琢些什么一般,时时看上他们一眼,唯恐他们撞着伤着,到了天色将黑,锦绣方才在与两个孩子一再保证下次还来中上了车离开。
    直到锦绣离开,徐氏这才站到了目送她的车消失的湛功的身边,目光落在他的手中一瞬,突然叹道,“大哥儿,”在少年疑惑的目光里,她稳稳地说道,“你去西北吧。”
    “母亲?”湛功的脸上微微变色。
    “挣个好前程,回来娶个好媳妇。”拍了拍少年的胸口,便见一块手帕的边角露了出来,徐氏的目光不舍,却十分坚定。
    ☆、第58章
    “这儿真好,我都不想回去了。”红玉嘻嘻哈哈地凑在锦绣的耳边,小脸儿上快活的很,挽着给她擦脸上的汗的锦绣,摇了摇,说道,“你怎么不跟咱们一起玩儿?只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一边说,一边还兴奋地向着不远处的少年看去,颇有一种跃跃欲试。
    “你只管玩儿,等着以后叫干娘知道你连家都愿不回了,有你好看的。”锦绣笑眯眯地看着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红玉,还是叮嘱道,“小心点儿,别吹了风。”
    “我醒得。”红玉见罗松此时的手里拎着一只羽毛绚烂漂亮的山鸡,立时眼里便闪出了星星,也不管什么在府里保持的仪态了,大呼小叫地向着罗松的方向扑了过去,之后见罗松拔下了那山鸡长长的尾翎,便笑得见牙不见眼,抓着那把羽毛回头对锦绣显摆了起来。
    看着她手里甩了甩山鸡的尾翎,之后便在罗松紧紧跟在后头的看护下沿着树林采起了野花,锦绣便微微地笑起来,只觉在这样满眼苍绿的山林之中,连心境也开阔放松了许多,觉得心里轻快,她也升起了几分的兴致,才起身想要顺着山路走走,便见远处湛功正大步向着此地走来,看到她,便笔直而来。
    “这一次,麻烦湛大哥了。”因红玉嚷嚷着要来山里玩儿,罗家便叫罗松跟在她的身边,不过罗松还小,大家并不放心,知道经常在山林间行走打猎的湛功回来,芳芷的夫婿便亲自上门,请了湛功带着大家一同进来,多少觉得自己几个有些拖后腿,锦绣便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湛功微微摇了摇头,便不说话了。锦绣也并不是外向的性子,一时便有些冷场,见湛功有些手足无措,两只手背在身后,锦绣便微微挑眉,却只四处看了看,皱眉问道,“小风和小善呢?”两个孩子说是来山里采野菜,一转眼儿便没了踪影。
    “这里他们熟得很。”见锦绣有些担心,湛功便低声说道,“从前……家里没有饭吃,都是他们来采野菜吃。”
    锦绣张了张嘴,却并不觉得贫穷有什么叫人看不上的地方,反倒羡慕湛功竟有这样贴心懂事的弟弟,想到与他们差不多大的府里三房的五少爷,只知道玩耍取乐,便是如今三老爷与三太太离心,自己的姐姐被伯娘接手,这般的困境下,还是没心没肺,听说平日里,竟还颇同情三老爷的那个外室给自己的母亲欺凌一直不能入府,锦绣便不自觉地一叹,轻声道,“湛大哥其实很幸福。”
    弟弟懂事儿,长辈也慈爱,一家人都在一起,若是锦绣,再穷她也不怕。
    “你喜欢?”湛功见锦绣并不鄙夷,想到母亲那天从自己怀里拽出的那块手帕,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鼓起勇气问道。
    “喜欢。”锦绣便露出了一个羡慕的笑容,低声道,“换了我,连娘与家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呢。”为什么,当年小锦绣的母亲,就忍不了贫穷,卖了自己的女儿呢?
    听到锦绣语气中淡淡的失落,漂亮的女孩儿白净的脸上笑容有些发白,湛功心里一紧,然而木讷惯了,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解她,迟疑了许久,这才脸上微红地将身后的手递到前头,垂下了眼睛低声道,“给你养着玩儿吧。”便见少年宽大粗糙的手心里,正有一只雪白的小兔子瑟瑟发抖。
    锦绣惊讶地看了竟然还记得她的一句话的湛功,随即便小心地将那兔子接到了手里,摸了摸它身上暖融融的绒毛,便感激道,“多谢你了。”见湛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她便爱惜地看着这小兔子道,“虽然干娘不让,可是我与姐姐是真的喜欢这样的小动物。”然而之后,却面上迟疑了起来。
    “不喜欢?”湛功见锦绣摸着兔子的手有些慢了,便不由问道。
    “倒也不是。”锦绣轻叹了一声,看着湛功诚实地说道,“湛大哥也应该知道了,我与姐姐是在英国公府做丫头的,虽然平日里还算有脸面,不过府里头也艰难,不敢行事踏错,这小兔我只怕……”
    “不然,叫小善给你养着,你平日里来了,便来看看。”虽不想承认,不过湛功却知道自己多少有些目的不单纯,便有些不敢看面前小女孩儿的眼睛。
    “这个,会不会麻烦?”锦绣眼睛一亮,然而却想到他家的情况,便犹豫了。
    “他们也喜欢这些的。”湛功知道锦绣有些心动,便低声说。
    锦绣果然便笑了起来,斑驳的阳光下,被耳边一朵红色石榴绢花衬得脸色格外明亮的女孩儿便露出了几分鲜活来,湛功飞快地看了一眼,便听她在一旁问道,“湛大哥有心事儿?”见湛功惊讶地看来,锦绣便笑眯眯地说道,“湛大哥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呢。”况且锦绣在公府长大,看人脸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
    见她竟连这都能关注,湛功脸上发红,却还是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见锦绣还在关切地看着自己,便心里一暖,不想隐瞒什么,低声道,“是娘,想叫我从军。”
    “从军?”
    “去西北,”湛功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黯然来,“娘想要我去找找,我爹,是不是真的死了。若是没了,便找着他的尸骨带回家乡,”娘那时还说的,便是叫他不管如何,都不必回来,那西北据说乱的很,边关外就是外族聚居之地,每年都会爆发战事,若是他运气好,或许能立些功劳,重振湛家。
    “湛大哥不想去?”见湛功脸上露出了些,锦绣便敏锐地问道。
    “弟弟还小,祖母身子不好,娘一个人很辛苦。”护着锦绣在山路上走,湛功的手微微张开,看似不经意,却护住了锦绣,一边便说道,“以后,等小风小善长大再说。”到时,不管是他去,还是弟弟们去,至少家里不会少了能支撑门户的男子。
    就算是母亲想着他若是能立功升官,回来就能讨一房自己喜欢的妻子,可是湛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那样自私。
    “湛大哥这话便错了。”锦绣沉思了片刻,便正言道,“既然婶子叫你去,自然有她的考量,况且便是你不在,乡里乡亲的,莫非还不能帮衬一把?”见湛功欲言又止,知道他一家都不是喜欢占便宜的性子,便急忙笑道,“待以后湛大哥回来,倾力回报不就是了?”
    “我再想想。”湛功感激地看了锦绣一眼,便见她继续笑道,“况且小善与小风与我投缘,湛大哥不在,我也不会袖手旁观,”见湛功皱眉,她便急忙道,“若是湛大哥不愿意,便是把我当外人了。”湛功的箭术极高,若是埋没在山野间,锦绣也觉得有些可惜了。
    况且,她一直对这个愿意在那样的情况下对她出手相助的少年心存感激,知道这样的情谊是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她也不会刻意做什么,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帮个忙,又能费多少事儿呢?
    “我没把你当外人。”湛功听了这话便将脸急急地转到了一边儿,许久才感觉不对,一转头,便见到锦绣有些得意的笑容,心里一暖,却又有些无奈,只好点头道,“若是我……真的去西北,家里,便麻烦你照看了。”说完了这话,方才觉出了有些歧义,便身子僵硬地看着锦绣,见她无知无觉,这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便有些失望。
    锦绣见他又沉默了起来,这般不善言谈,便也不特意与他说话,静默地走了许久,便见前头跑过来了两个男孩儿,手里提着大大的篮子,正把里头的各种锦绣没见过的野菜翻出来给锦绣献宝,湛善便在一旁叫道,“姐姐与我们回家,娘做的菜团子可好吃了!”
    见这刚刚采下来的野菜新鲜极了,还带着些水珠儿,锦绣想到徐氏做的菜,也真是馋了,不由连连点头。湛功见她喜欢,便露出了些笑容,叫两个孩子陪着锦绣停在这里玩耍,自己便往山林的深处走去。
    湛善正蹲着挑拣野菜,见锦绣还在张望,便笑嘻嘻地说道,“哥哥打猎可厉害了,一会儿打着了兔子,咱们一起吃兔肉。”说起来,一年之中只冬天不好过,只要过了冬天,山里头有动物有野菜野果,竟也十分丰盛,若不是还要卖东西给生病的祖母买药,湛家本能过得不错。
    “这个是什么?”见锦绣怀里探出了一朵白毛儿,湛风便踮着脚尖而问道。
    见他好奇,锦绣便将怀里的小兔子放在了他的手上,见了那些野菜,也觉得有些趣味了,便与湛善一同在这四处查找翻看,用小铲子将附近的野菜挖下来,而湛风便老老实实地坐在篮子的边上,捧着小兔子等着两个人回来。
    锦绣将手里的野菜放进篮子里,虽有些累了,然而却觉得很有成就感,之后一低头,便见湛风小小的一团儿,张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自己,说不出的可爱,便忍不住笑眯眯地掐了一下他的小脸儿,就见湛风的脸腾地红了,扑进了一旁湛善的怀里,却还露出了眼睛偷偷地瞥了过来。
    锦绣只对他招了招手,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小包桂花糖,因着两回与锦绣已经混熟了,湛善与湛风便不似从前那般见外,只乖乖地与锦绣着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分糖吃。等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两个孩子都在锦绣的身边昏昏欲睡,方才见红玉在前头又跑又跳,后头罗松满头是汗地叫着“小心看路!”地回来,锦绣便起身迎过去笑道,“姐姐有什么收获?”
    “你看看这个……”红玉一伸手,却见手里空荡荡的,不由脸色一变,往着身上摸索着叫道,“我的那朵小红花儿呢?”竟是一副要露出来的样子对锦绣说道,“那花可好看了,我是特意采下来想要给你看看的。”
    “不是你下河抓鱼的时候丢了么?”罗松呼哧呼哧地追上来叫道。
    “那鱼呢?”红玉便瞪起了眼睛。
    似乎不过几天,老实的少年已经被她拿捏住了,罗松也不敢对红玉高声,只抓着头发为难道,“你抓鱼的时候,不是又看上了河里的鹅卵石,”见红玉还在瞪他,他便越发地低声道,“然后,不是看着一只野鸡,你追过去了么?”
    “竟是空手而回?”锦绣扑哧笑了一声,忙叫几乎要恼羞成怒的红玉过来,看着她还往下滴水的裙子,无奈道,“今儿还是先回吧,不然风吹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就是!”罗松便在一旁应和道。
    “你们只知道管着我。”红玉也知道这是好话,便也点头应了。更有湛功并未走得太远,如今也拎着几只山鸡回来,几个人便跟着他往回程的路上走,到了山脚下,红玉自与罗松一起回了罗家,独有锦绣,想着还有一顿野菜,心里有些忍不住馋嘴,便厚着脸皮跟着湛家兄弟回去。
    一路上湛善知道她还要去,便欢喜得要命,嘴里还讨好道,“姐姐啊,以后,你经常找小善玩儿吧。”一旁的湛风,也用期盼的目光盯着锦绣,湛善还在拍手叫着,“姐姐以后要是能一直在咱们家就好了。”到时候,便可以天天对他很温柔地笑,跟他一起玩儿了。
    这样的童言童语,锦绣也觉得有趣,也知道这是两个孩子真心喜欢她,便只含笑不语,见她不说话,湛善便急了,抓着一旁温和地看着他们说话的湛功叫道,“哥哥可厉害了,能抓小兔子,还能做可多好看的小玩具了,姐姐,你留下来吧。”
    对这般把自己的哥哥当成条件的,锦绣真是哭笑不得,却还是摇头道,“以后,我只答应常来陪你如何?”
    两个孩子凑在一起耳语了半天,似乎觉得这样也行,便点了点头,湛善眼珠子一转,便凑到锦绣的身边,鼓着小嘴儿说道,“姐姐真好,这样儿,我把哥哥昨天做好的木钗送给姐姐好不好?”一边说,一边向着怔住了的湛功看去,锦绣就见湛功似乎有些为难,便急忙说道,“湛大哥别把玩笑放在心上。”这人做事儿一板一眼,若那什么木钗真是他看重之物,如今她在眼前,湛功只怕也不好回绝。
    “并不是。”湛功摇了摇头,目光游移地从怀里取出了一根长长的木簪,锦绣就见这木簪十分光滑,虽然不过是简单的一根,然而一头却细细地雕出了一只小小的梅花来,十分精致,湛功见她并未不喜欢这样简陋之物,便低声道,“第一次做这个,你若不嫌弃,便拿去玩儿吧。”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锦绣是真喜欢这样天然的饰品,也觉得难得,便收了下来。
    湛功局促地笑了一下,便领着他们往回走,到了家,徐氏果然用野菜蒸了一回菜团子,锦绣只觉得吃在嘴里清香极了,徐氏见她爱吃,便将剩下的包起来放在一旁,等着她走的时候一同带走。见了这般,锦绣只觉得自己连吃带拿的,十分不好意思,然而徐氏却态度坚决,只好受了,这才告辞回家。
    因并未乘车,徐氏便叫湛功送她,两个人一路走到了罗家的门口,湛功刚刚把那包菜团子交给锦绣,便见罗家的大门处快步走出了一名少年,见了锦绣,立时便欢喜唤道,“锦绣!”
    锦绣侧头,便见齐宣,正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59章
    锦绣见了齐宣,不由一怔,不知为何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齐宣却见锦绣与湛功之间站得很近,心里一沉,目中一动,然而见湛功浑身上下一身的衣裳已然洗的发白,想来不是个富庶的,这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向着锦绣跑了一步,微微将两人分开些,这才觉得有些满意,好奇地看着锦绣手里的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湛大哥,这是我们府里的四爷。”锦绣见他只看着自己手里的纸包,急忙对湛功介绍了一下,又轻声与齐宣道,“四爷,这是湛大哥。”
    听锦绣唤得这样亲近,齐宣便心里不知为何微微憋闷。他在意锦绣,自然知道她对大太太院里之外的人素来不轻易交心,如今看着这高大少年的目光却带着几分信赖,不由再细细看了湛功一眼,之后便觉得心里不安,竟感觉这少年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伤害一般,便故意凑到锦绣身边,抓过了纸包打开,见里头是黑漆漆的团子,只抓了一个塞进嘴里,状似亲近地笑道,“还挺好吃的。”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看湛功的脸色。
    湛功只是一怔,便面上无波地对着锦绣缓缓点头,在她有些歉意的目光里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对不住。”齐宣多少有些失礼,锦绣也不知他哪根筋不对,只好无奈道,“四爷大概心情不好。”平日里以温良无害的面目示人的少年,却露出了些许的敌意,虽叫锦绣不解,却还是觉得理应代主子道个歉。
    “没事。”湛功见齐宣侧耳倾听,便皱了皱眉,对锦绣说道,“你的话,我会好好地想,若是我真的不在,家里,”他耳朵尖儿微微发红,“还请你帮着照看。”
    “本该如此。”锦绣便侧头笑道,“若是湛大哥愿意给我再雕些小玩意儿,我心里更感激了。”
    湛功忙点了点头,之后便在齐宣带着几分敌意的目光中大步走了。见他走了,锦绣方才回头问道,“四爷怎么来了?”
    “大姐姐回来了,连那孩子也带了回来。”见锦绣脸色有些不好,齐宣也知道自己过了,只是想到方才锦绣对湛功的亲近,连自己都不及,便有些难受,强笑道,“伯娘喜欢那孩子,也想着叫你们也见见,,况似乎有件什么想要给那孩子,却不记得收在哪儿了,因此叫人来接你们回去。”
    见锦绣听到这里缓和了许多,齐宣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三哥知道我闲着,便叫我跑这一趟。”这却是在说假话了,当时他走过的时候听到,便自告奋勇地来了,虽觉得世子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一般,然而齐宣却还是觉得开心。
    “大姑娘才出了月子吧?”锦绣便皱眉道,“还是应该多修养几日的。”
    “大姐姐向来对伯娘恭敬,哪里还能等几日呢?”齐宣自入了家学,气质越发地温文清贵了起来,与从前缩手缩脚的那个庶子又有不同,况且如今三太太忙着服侍脾气越发暴躁的老太太,还在叫人盯着外头三老爷的一举一动,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他,一时竟连他与沈姨娘都轻松了许多。
    如今的齐宣,心里也不求别的,只求三老爷外头的那位“真爱”,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到时候有个这样得宠的庶生子在前头挡着,三太太也不会日日地与他为难,反正他有自知之明,并不图府里什么,只想着以后自己有了前程,分了家,将姨娘接出去,再娶了自己心里头的人,也不管别人,只关起门来过自己幸福的小日子,那样,就够了。
    想到这里,齐宣的脸红了一下,看了锦绣一眼,见她还是有些不认同,便急忙道,“太太也心疼大姐姐来回地奔波,因此想着你回去,便在晓月居的边儿上给她收拾出一个院子,叫大姐姐也在府里歇几天。”此时便见换过衣裳的红玉也匆匆地出来了,便笑嘻嘻地把手上的纸包往锦绣的手里一放,回头叫跟着自己过来的小厮去叫府里的车过来。
    “三房那么多的破事儿,你离得远点儿,”见齐宣待锦绣不同,送红玉出来的芳芷便觉出了些什么,对锦绣告诫道,“我知道你心肠软,可也小心点儿,别也折进去了。”见红玉上了车还挑开了帘子与也有些不舍的罗松约定什么时候再出去玩儿,她便眉上一挑,寻思着什么时候带着这小叔子往宋氏的面前去露个脸儿,也好叫宋氏相看相看是否满意。
    锦绣苦笑了一声,真不知齐宣是发什么疯,却只淡淡对走过来的齐宣点了点头,便与依依不舍的红玉坐到了车里,齐宣见她冷淡,也知道今日因不是在府里,自己多少有些忘形,急忙绷住了,不再与锦绣说话,只是对着芳芷点了点头,便坐上了另一辆车,一同往府里赶路。
    一路无话,锦绣只扶额听着红玉絮絮叨叨地念着罗松给自己特意留的东西,不由叹道,“我与姐姐一起这么久,如今,竟是个隐形人了。”红玉张口“小松哥”闭口“小松哥”,哪里还记得别人呢?
    红玉脸都要红透了,心虚地一偏头道,“胡说!”只是两只小手抓得紧紧的,有些紧张。
    锦绣见了只是一笑,也不特意刺激她,便转了话题道,“湛大哥抓了一只小兔子,等以后,我带姐姐去看。”
    “你如今,也是口口声声湛大哥呢。”红玉眼珠子一转,指着锦绣笑了一声,之后便叹道,“要我说,还是外头叫人心里畅快,等以后我长大了,不如就嫁给小松哥,竟也极好呢。”
    锦绣正倒了一杯茶,闻言噗地喷出了一口水,呆呆地看着口出豪言的红玉,红玉说完了这个才知道害臊,捂着脸叫道,“我什么都没说!”说完了,便扑到了锦绣的身上,威胁道,“你没听着什么,对吧?”一双手在锦绣的腋下乱挠,只叫她笑得喘不过气来。
    “我什么都没听到。”锦绣笑得岔气,头上的绒花都歪了,喘着气儿讨饶道,“便是听着,莫非我还能与别人说去?”
    “这倒是。”红玉与锦绣向来亲近,闻言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满意地收手,自己却实在忍不住心里头的欢喜,凑在锦绣的耳边与她咬耳根道,“你不知道,小松哥可听我的话了,我说什么他都答应呢。”说完,便低着头咬着嘴唇笑。
    锦绣见她是真有些动心了,便有些感慨。如今她与红玉,也不过十二,却已经在盘算这些了。大姑娘出嫁的时候也只有十五,如今府里头的二姑娘已经十四,听说也应该为婚事上心了,不由有些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