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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凤夙看着杯中浮茶,声音虚渺宛如轻烟,静静道:“箫儿,若再迟疑,内定岳父将会成为棘手政敌。带你来,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如今虽然身为燕国太子,但暗地里却有人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燕皇之位,而你四哥就是其中之一。”
    湖畔长桥,翠玉微凉,燕清欢注视白芷时,伞下娇人儿尽是小女儿娇羞之态。
    燕箫笑了笑,笑容宛若浮光掠影,似喜似痛的在寂静中晕染:“夫子,你可曾问过我,在我心中是否已有心爱之人?”
    那声“夫子”,燕箫说的格外重。
    那天凤夙沉默,但是没过多久,燕箫似是看破一切前往丞相府邸,与白芷有了一晌贪欢,于是太子妃之位尘埃落定,而有关于那日他的话语,似乎只是梦境一场。
    凤夙又岂会不知燕箫的心思?她幼时国破家亡,历经磨难奔赴漠北,身居菩提寺,每日焚香念佛,修心养性,尽管如此用皇爷爷的话说仍是戾气太重,杀念太深。
    她和燕箫其实是一样的人,四岁相差,从他唤她夫子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他和她这辈子只能是夫子和学生的关系。
    如今,黎明曙光乍现,凤夙望着巍峨云阁,握紧手中的天香豆蔻,是时候见燕箫了。
    东宫,故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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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亮,凤夙便像模像样的叩响了东宫大门。
    苏三娘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上犯困打盹,心里暗啐凤夙黑心眼,只因这个时候,燕箫多半还在昏睡着,前半夜旧疾发作,后半夜被三娘暗中取了一瓷瓶的鲜血,换成谁都会虚弱无比。所以凤夙这时候拜见燕箫,纯属是折腾人。
    有人开门,揉着惺忪的双眸将宫灯提高凑上前细看,这一看顿时气血翻涌,双眸惊恐,直接尖叫出声:“啊——鬼啊!”
    那人丢了灯笼就往里面跑,三娘原本很瞌睡,经宫人这么一吓,立时清醒了过来,怀疑那宫人有阴阳眼,起身询问凤夙:“说你还是在说我?”
    那宫人口中的鬼指的自然是凤夙,顾红妆在他们眼中是一个死人,而她容貌和顾红妆一模一样,所以她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凤夙抬头看了看泛着鱼肚白的天际,对三娘说:“天快亮了,你先离开,晚上再来找我。”
    “留你独自去见东宫太子,不会有事吧?”三娘有些迟疑。
    “不碍事。”话虽如此,但凤夙却低眸笑了笑,她的学生惊才绝艳,但那样的戾气却胜过任何一个人,所以她会不会出事,尚未可知。
    苏三娘分析利弊,凝声道:“姑娘,权贵之人最擅长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卸磨杀驴,你如今帮东宫太子夺得天香豆蔻,本是大功一件,但顾红妆尚有呼吸却也是目前不能公诸于世的秘密,我担心东宫太子一旦拿到天香豆蔻,就会杀人灭口。”
    “我自有打算……”凤夙止话,从敞开的宫门望进去,有几盏宫灯正在快速的向宫门口移动。
    三娘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宫人,不再迟疑逗留,叮嘱凤夙:“我走了,你要多加小心。”
    没想到东宫之行,最先看到的故人会是齐天佑。夜间他当值留守内宫,穿着一身银色盔甲,威风凛凛。
    燕箫麾下大将齐天佑训斥宫人妖言惑众,凌晨时分哪来的鬼魂之说,但那样稳健的步伐却充满了急切,只因宫人口中的鬼魂,是他心中所敬仰的主人之一。所以当他看到宫门口静立的女子时,顿时瞪大眼,他想惊呼,却不知道为何声音竟生生的凝滞在了空气里。
    齐天佑如此,他身边的侍从更是一个个睁大了双眸,一脸震惊。
    顾红妆已死,这是众人目睹的事实,那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凤夙浅笑殷殷,天佑啊天佑,现如今的顾红妆,你可还认得?但她看着齐天佑震惊的眉眼,却也只是淡淡开口道:“我乃阿七,有事求见太子殿下,还请将军通报一声。”
    齐天佑可能意识不到她的身份,但昨日他一直在燕都寻找阿七,如今她自报姓名,他理应不会感到陌生。
    果然,齐天佑惊疑的看着她,沉默良久,语声沉滞道:“姑娘请随我来。”
    投敌,血染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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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凤夙走进太子东宫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迎接她的将是一场兵荒马乱!
    慌乱的不是凤夙,而是齐天佑,一路神情恍惚来到合欢殿,当他看到李恪和丑奴目睹凤夙容颜,亦是一脸震惊之色时,这才心思落定。
    天色灰白,再过不久便是艳阳高照,李恪匆匆入内禀告燕箫,合欢殿内院丑奴立在长廊一角,青铜色的面具越发显得晦暗难测。
    凤夙在看丑奴,燕箫亲信她了若指掌,内侍李恪,将军齐天佑,八王爷燕子墨……众人过筛,可唯独没有一个叫丑奴的女子。
    凤夙垂眸轻叹,燕箫心思深沉,他和她虽然朝夕相处,但又何曾真正了解过他?
    同样的,齐天佑也在看凤夙。一模一样的容颜,虽然前方黑衣女子左脸刀疤深刻,但那样的天人之姿足以跟记忆深处的那抹身影重叠在一起。
    “杀。”阴暗大牢内,白衣女子声音清冷。
    “全部都杀吗?”侍从见女子视线淡淡的看过来,立时咽下口水,因为太过紧张,颤不成音:“属下的意思是,齐家老少妇孺也杀无赦吗?”
    燕吴大战,齐鸣出击吴国,却兵败投降,燕皇大怒,齐家人悉数入狱听候发落。
    燕皇授命燕箫掌管此事,适逢梅雨季节,燕箫旧疾发作,卧床不起,此事便落在了顾红妆身上。
    “不要小瞧了这些老少妇孺,需知成大事者往往是她们。”女子神情冷漠,无动于衷的扫过牢内蜷缩在一起不安哭泣的齐家人,“哭声逆耳,拖出去斩首示众。”
    此话一出,原本惊惧哭泣的众人立刻止了哭声,耸动着肩膀压抑抽泣着。尽管如此,还是难逃诛杀厄运。
    牢内血腥味浓郁,一张张面孔上布满了恐惧,她们绝望的看着负手而立的白衣女子,就是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却操控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强行拖走的齐家人,要不破口大骂,要不痛哭哀求,要不疯狂挣扎……有孩童哭声稚幼,侍从有些不忍,但女子却始终不为所动。
    有少年从女子面前拖走,她忽然开口:“把他留下。”
    和燕箫一样的年纪,模样英俊,但双眸却尽显麻木,里面还夹杂着一抹冷嘲。
    女子打量着他布满血污的脸庞,微不可闻的笑道:“齐鸣有子齐天佑,用剑出神入化,决战沙场英勇无畏。燕吴大战时你也在场,此番兵败,你父亲归降吴国,你为何不降吴,反归燕?难道不知道此番回来凶多吉少吗?”
    少年声音撕裂暗哑:“生是燕国人,死为燕国鬼,更何况……”少年麻木开口:“我是齐鸣养子,并非亲生。”
    “此话倒也中听。”女子笑了笑,眸光漆黑如墨,对侍从道:“把他放了。”
    侍从皱眉:“太傅,是您说的,放虎容易,伏虎难。属下担心……”
    女子挥手,冷笑道:“无碍,我既然放他走,就不惧他有朝一日回来向我复仇。”
    灭门,养虎为患
    更新时间:2013715 20:38:53 本章字数:1528
    齐家一夜灭门,唯独齐鸣养子齐天佑幸免于难,自此以后追随燕箫,誓死效忠大燕国。
    起初,对于忠心耿耿的齐天佑,燕箫却极力反对。
    “此人不能留。”燕箫指着跟他同龄的少年,声音狠厉。那个叫齐天佑的少年,突遭灭门巨变,眼睛冷漠不说,那里面甚至还清清楚楚的夹杂着恨意。
    “已经留下了。”顾红妆将少年眼中的恨意尽收眼底,话语清淡。
    “养虎为患。”这一次,燕箫的眼睛里有了怒气。
    顾红妆好一阵沉默,良久才说:“箫儿,齐天佑是可造之才,加以培养,他今后定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此话出口,燕箫的眼神变了,他就那么深深的看着她,瞳仁里泛着幽深的光,抬手覆在她的手上,叹息声婉转悠长:“为了我今后能够问鼎九五,不惜将你的脖颈放在虎口之下,如此卖命,值得吗?”
    顾红妆任由燕箫握着她的手,目光先是望向庭院中沉默而立的齐天佑,随后看着燕箫,唇角微扬,算是笑了:“真正将齐家灭门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养父齐鸣。他若心思通透,有朝一日大可在战场上父子对战,若不知反思,执拗将复仇利刃刺向我,届时再杀不迟。”
    女子神态从容,却透出清洌的孤傲之气。少年齐天佑盯着她,眸子里浓墨挥洒,经久不散……
    阴湿大牢初遇顾红妆的那个晚上,她素面朝天,一袭白衫倾国绝艳,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让齐天佑又敬又恨。敬她杀伐果断,却又恨她生杀间面不改色。
    齐家灭门,他对她有恨,但那样的恨远不及养父齐鸣,正如她所说,真正将齐家灭门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齐鸣降敌所致。但即便深知于心,还是恨上了那样一个她。
    那一日,边塞沙场有信使来至,却带来了那样的噩耗。他的心狠狠的沉了下去,就连经年沉淀的恨也最终冻结成了一片凄厉的血色。
    他一直以为他对她有恨,但当她死讯传来,他才惊觉身处乱世,弱肉强食,身不由己的那个人又岂止是只有他一人?若论可怜人,她亦在其列。
    辛苦与虎谋皮,绞尽脑汁算计他人,到头来却丧命学生之手,临死那一刻,她的心可在泣血?
    近日,太子命他寻找一位叫阿七的女子,一方面要暗中行事,行踪保密,另一方面因为遍寻不到,险些将帝都翻个底朝天。
    如今,阿七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左脸刀疤在晨曦的阳光下折射出锋锐的寒光。
    又是一个独立一隅,沉静从容的清冷女子,她的到来势必要在东宫掀起一波bo惊涛骇浪。
    疾快的步伐声打破了庭院沉寂,李恪现身众人视线的那一刻,其声稳健:“阿七姑娘,太子有请!”
    竹屋,师生相见
    更新时间:2013715 20:38:54 本章字数:1852
    沉香,九曲长廊尽头,李恪止步,无声示意凤夙继续前行。只因再往前将行几步,便不再是他能涉足的领域。
    东宫地域宽广,宫殿巍峨,亭台楼数不胜数,各有千秋。唯有沉香朴实无华,内院古木参天,晨间行走其间,云雾缭绕,仿佛身处九天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