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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据你所知,李景泰有没有请过民间的大夫看病?”
    这个问题让陆翔犹豫了半天,他的眼神已经不是飘忽,而是不敢与洛毅森对视。洛毅森看得出这小子心里有鬼,就加了把劲儿,问:“作为他第一个主治医,你不可能没有什么建议,推荐一些人或者是一些医院什么的。我估计,李家找到谁,也会跟你打听打听。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我不过就是个医术平平的小大夫,李家有什么决定怎么会征求我的意见?”
    这明显是打上太极了,洛毅森知道这种人就要软硬兼施。他便说:“你别紧张,我来找你只是询问些线索,也没说要你负什么刑事责任。如果你真有问题,也轮不到我来找你。苏洁和景阳都可以来,我想,你不愿意跟他们详变吧?”
    估计是苏洁这个名字让陆翔想起了什么,他眉间一紧,犹豫了半晌。终于肯说:“我向李先生推荐了两名国外的专家,是李先生的长子负责联系了他们。事后,李家好像又请了一些人,这些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洛毅森知道陆翔的话至少有一半的水分,他拿出时间对照单放在对方的面前,说:“看看吧,这是李景泰从昏迷状态到清醒的时间,也是他完全康复的时间。怎么样,眼熟吗?”
    陆翔瞥了一眼,茫然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了。”洛毅森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对这个时间应该有很深的印象。昏迷症第一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刚好也是这个。我看过死亡证明,是你签的字。”
    一滴汗水顺着陆翔的额头滑了下来,他去拿咖啡杯的手有些发抖,不等喝上一口,就听洛毅森再问:“检查尸体的时候,死者口腔是什么颜色的?”
    “没注意。”
    “尸体表面没有异常吗?”
    “没有。”
    “几名死者都是如此吗?”
    “当然。”
    “我去过殡仪馆,看过第四名死者的尸体。他的口腔发黑,乌黑乌黑的。你怎么看?”
    一句紧逼这一句的谈话方式终于把陆翔逼得爆发了,他拍案而起!怒视着洛毅森:“你什么意思?把我当犯人审吗?我告诉你,我跟什么案子都没关系,有本事你就逮捕我。”
    完全开始耍无赖了。洛毅森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慢慢流下来,他动了动身子免得脏了裤子。一番动作不温不火,更加刺激恼羞成怒的陆翔。他却很坦然地笑了出来,说:“陆医生,你急什么呢?我好像没说你跟什么案子有关,不过是来跟你询问些情况罢了。看你这样好像巴不得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陆翔的脸色越发得难看,从惨白变成了青葱般的嫩绿。这种脸色实在罕见,洛毅森忽然想到,这小子别是有什么病被自己气犯了吧?
    还不等琢磨完,忽见陆翔猛地开始抓脸,几道血痕顿时被抓了出来。洛毅森见状心说不好,起身就去抓他的手。不等碰到陆翔,这人的五官忽然开始流血,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脸上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阴冷地对着洛毅森一张嘴,满口的鲜血尽数喷在了他的脸上,气绝身亡。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洛毅森惊呆地看着陆翔的尸体,对周遭的惊叫声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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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洛毅森当然难辞其咎。公孙锦和蓝景阳赶到医院的时候,正有不少医护人员在责问他。公孙锦到底还是护着自己人的,这一回没再给院方任何机会,直接带走了陆翔的尸体和心情低落的洛毅森。
    回到一科,廖晓晟急急忙忙关上门开始解剖尸体。剩下的人,推着洛毅森回到办公室,让他把经过详细说明。最后,公孙锦分析:“陆翔肯定知道李景泰的一些事。我们不能排除杀人灭口的可能性。问题是,陆翔的死因是什么,姑且假设为中毒,凶手会在哪里,何时下毒?又怎么会将时间掌握得这么准确?”
    一边的蓝景阳说:“既然涉及到了巫术,也有这种杀人手法的可能性存在。我们防不胜防。”
    不,不是防不胜防。洛毅森冷静下来之后,也开始分析。
    首先,凶手必定知道自己要找陆翔询问线索。他是在今天上午约陆翔见面的,距离死亡时间有八个小时。这八个小时内,陆翔只是在医院、饭店出现过,接触他的人,也只能在这两个地方下手。进一步分析,能知道陆翔跟自己见面的人可以肯定是他的熟人,也就是医院的医生或者护士。再缩小分析范围,除了陆翔之外,跟本案有关,有在医院工作的人只有两个。到底是谁呢?又为什么杀了陆翔呢?
    苗安看到洛毅森深思的模样还以为他很失落,就偷偷扯了扯公孙锦的衣袖,示意他安慰几句。但公孙锦却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大家抓紧时间破案,随后,叫上了蓝景阳一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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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苗安走到洛毅森身前,还没开口,就被一旁的赵航拉住了。赵航对她摇摇头,她不解地眨眨眼睛。无奈之下,赵航只好给蒋兵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苗安带出去。
    虽然两个人在警校的时候没有过什么接触,再见面也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但作为男人,赵航觉得洛毅森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股助力。
    “只要我们尽快破案,谁杀了陆翔就知道了。”言罢,看到洛毅森露出我知道的神情,不免一笑,“你去找陆翔问什么?”
    “关于李景泰的事。那个死亡时间和他的康复时间分秒不差,我几乎就要逼着陆翔说实话了。没想到他……”
    “对,这就是关键。”赵航立刻跟上,说,“凶手很可能就是要隐藏这个事实,所以杀了陆翔。我们现在不做别的,一定要查清为什么李景泰的康复时间和另一个人的死亡时间分秒不差。这可能涉及到巫术,我们去找苏洁的老爸吧。”
    洛毅森的思维被赵航带动了起来,但是他却说:“苏子年对巫术了解的也不多。你跟我走吧,我估计,爷爷的藏书里会有这方面的资料。”
    这才是韧性十足的洛毅森!赵般嘿嘿笑着,跟着他离开了一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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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看整个书房,除了书还是书,赵航真是佩服洛毅森的爷爷。这么多的书要搜集多少年?洛毅森也觉得很自豪,说爷爷这些书差不多有八十年的历史,不少书是从太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可说是稀世孤本了。而且,爷爷还给藏书做了分类,方便查询。
    洛家爷爷的分类标记赵航看不懂,洛毅森就告诉他,这些是根据天干地支来分的,不懂这个,等于两个眼一抹黑。
    在赵航连连惊叹的时候,洛毅森已经走到丙寅柜前,打开了玻璃门,招呼赵航过来帮忙。为了保护这些孤本,两个人关了窗,把室内温度调节好,又戴上了手套,随后,才席地而坐,一本一本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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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从工作室走出来的廖晓晟拨通了公孙锦的电话,告诉他:“我在死者头颅里发现一只已经死掉的虫子。我不认得是什么虫子,准备去大学走一趟,找个起专家看看。”
    “死因呢?”公孙锦问道。
    “那只虫子在死者的颅内,你想死因会是什么?”廖晓晟看着装在量杯里的虫子尸体,好奇地看了又看,只是抽空对公孙锦说,“我不知道虫子是怎么进入死者的头部,不管是口服还是从肛门塞入,都不可能爬到脑袋里去。”
    “鼻孔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苗安,踮着脚也在看虫子,还很好奇地跟着分析。
    但廖晓晟却说:“小安,这种虫子尸体表面有一种腐蚀性的细菌,不管从人体的什么部位进入,都会留下疮疡面。我检查过尸体,并没有发现这种现象。你的假设不成立。”
    苗安也跟着严肃起来,低语着:“你找昆虫学家也不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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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苗安的建议是对的。公孙锦挂断了电话,看着远处李家豪宅的大门,也是有些急躁了。他想,只是这样等着上面的决定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李景泰的身份特殊,不得不走些麻烦的程序。希望李景泰能活到走进一科的时候。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蓝景阳见公孙锦许久不曾开口,就把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问他:“真少见你有着急的时候。”
    公孙锦微微一笑,说:“上面给我压力,我也有不耐烦的权力啊。”
    “为了毅森?”
    “他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毕竟陆翔死的时候他也在场。但更重要的不是这个。”说到此,公孙锦扯开了话题,“你在跟蒋兵连线?”
    “嗯。”蓝景阳意识到他不愿意多谈,也就没再说下去。回道,“蒋兵查了陆翔的情况,发现在一个月前有两百万汇入他的账号,汇款的对方是李景泰的私人秘书。”
    “两百万?”公孙锦挺直了腰板,来了精神,“给一个毫无关系的医生?”
    “所以蒋兵觉得奇怪,我怀疑陆翔知道李景泰什么事,进而勒索他。勒索的证据必须是实物,所以他去陆翔的家搜查了。”
    闻言,公孙锦难得的大笑起来,也只有在蓝景阳面前,他才会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他说:“蒋兵先斩后奏,我可不记得给他批过什么搜查令。”
    “只要查出线索就是好的。”说着蓝景阳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指着屏幕说,“蒋兵发现了这个加密文件,解开密码后里面是一段视频。现在看,还是等毅森和赵航回去一起看?”
    公孙锦想了想,联系了洛毅森之后不想打断他们的调查工作,就让蓝景阳带着笔记本电脑去洛毅森的爷爷家。蓝景阳还觉得奇怪,公孙锦对这段加密的视频没兴趣吗?虽然觉得奇怪,他也没问什么,临下车前却被一向老神在在的公孙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我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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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赵航活了二十来年从来没这么认真的看过书,很多都是文言文他看得一知半解,只好递给洛毅森。两人在书房里查了三个多小时没什么收获。虽然关于巫术的资料有很多,却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很快,蓝景阳按照地址过来,两个人也暂时入下了书,集中在一起看视频。
    看属性,视频很短,洛毅森谨慎地让蓝景阳先杀毒,然后才打开。显示屏上出来的先是一片昏暗,其中夹杂着几个人压抑的呼吸声,画面有些摇晃,画质还算可以,看上去像是使用像素很高的手机拍摄。
    “偷拍的。”赵航肯定地说。
    洛毅森坐不住了,他在画面上隐约看到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玩意。
    画面一闪,清晰了很多。可以看到桌子后面是个小门,小门前挂着一个脏兮兮的帘子。帘子一挑开,走出一个男人。男人似乎受了伤,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偷拍者的身边坐下。有那么几秒钟拍到了他的脸,蓝景阳低声道:“是李景泰。”
    所以他不是受伤,而是有病。看他的穿着,这段视频应该是不久前拍的。紧跟着,脏兮兮的门帘又被掀开,从里面传来一阵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听不清,也听不懂。
    洛毅森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就把音量放大,但仍是听不清楚。他确定,这是一种自己从未听过的语言。
    随着奇怪的声音愈发清晰,从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人,顿时吸引住三个人的视线!这人身材不高,穿得鼓鼓囊囊,看不出原来的体型。这人的脑袋戴着类似花顶子的帽子,帽檐部分重下来一块布,遮住了这人的脸。
    赵航抱怨着这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不等他的抱怨声消失,画面中的蒙脸人跳起了古怪的舞蹈。
    “这是什么民族的舞蹈?”赵航永远都能在紧张的时候打趣一番。
    洛毅森冷笑几声,单指点了点屏幕:“这是巫术。”
    蒙脸人又蹦又唱的,围着桌子绕圈,不知道拿到手中什么东西,转身的时候竟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蒙脸人拿着匕首走到了李景泰面前,抓着他的头发,举起匕首。视频忽然黑了下来,恢复了等待播放的界面。
    洛毅森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也分辨不出蒙脸人的体态特征,声音听上去也是沙哑的。但是可以肯定,拍摄这段视频的人是陆翔,这也是他勒索李景泰的证据。虽然三个人想到李景泰利用巫术避开了死神,但他们仍然不知道谁是这个施法的巫师,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李景泰!
    蓝景阳说:“公孙已经看过了。他说,仅凭这段视频并不能逮捕李景泰。一、他没有作奸犯科;二,他没有唆使他人犯罪虽然这段视频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无法成为证据。”
    “那怎么办?”赵航抓着头发,心焦气躁起来。洛毅森始终没言语,看过视频之后,他还是返回书房,继续翻找爷爷的藏书。蓝景阳瞄了一眼,就问赵航他们是否有收获。
    赵航苦笑着摇头,只能跟着洛毅森,继续寻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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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豪宅内,李双林站在一楼大厅叫了几声,从后面立刻走出帮佣,问他需要什么。他指了指后面的太阳房,说:“中午把泳池的水换了,这都一周没换了吧,下午我要游泳。”
    帮佣连声应下来。李双林走上楼梯,又转回身问道:“我爸起来没有?”
    “李先生早起了,这会儿估计在佛堂吧。”
    闻言,李双林冷哼一声:“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告诉他,我出去了,下午再回来。”
    这时候,李双林的母亲从三楼的楼梯上往下看着,一眼瞧着了儿子,不满地说:“双林,你爸爸不是说了么,最近这段时间少去外面玩。马上就要出国了,留在家里好好学学英语。”
    李双林对母亲的话置若罔闻,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前慢慢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街口那辆黑色的帕萨特还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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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字大明咒的梵唱在佛堂里不知重复了多少时间,李景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捻着念珠,神情呆滞。他知道警方已经盯上了自己,也知道陆翔死了,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警方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所作为,只要他留在佛堂里就是安全的。只要等到下个月带着儿子一起出国,一切都结束了。他闭上眼睛,随着唱起:“唵嘛呢叭咪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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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经?”在秋燕的病房里,霍老听到了正在播放的佛经,不仅有些诧异。他叹了口气,能够理解卓春燕的心情,也不再多问。他轻轻扶起了昏迷中的秋燕,让杨彩芝帮忙把衣服撩起来,用配好的药敷在人面疮上。
    不过才是三天的时间,人面疮居然已经凸显了那狰狞的五官。丑陋的大口像是饕餮一般的张合着,似乎准备吞噬寄宿者的生命。恶臭的味道越来越浓,霍老不得不吩咐护士每天多消几次毒。药敷好了,秋燕昏迷的脸上还是一片死寂。但霍老知道,这种药性很大,按理说秋燕应该疼得满头大汗,看着她毫无知觉的模样,老头也是心急。作为一名老医生,他不能在卓春燕面前流露出任何情绪,尽管他知道卓春燕也预感到妹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乡间传言,人面疮的五官是活的,那张嘴会说话会吃东西。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至少秋燕身上的人面疮只是人面清晰而已。霍老觉得纳闷,他的药可说是万无一失,为什么人面疮不见消退的迹象呢?
    扶着秋燕的杨彩芝不知何时开始饮泣连连,她扭着脸再无勇气去看狰狞的背部。极度压抑的哭泣在病房里回荡,心力交瘁的卓春燕也难以再维持冷静,扑到床边,拉着妹妹的手,呜咽不止。
    霍老欲言又止,只好扶着秋燕趴下,转回头拉着卓春燕走出病房,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等卓春燕再回到病房后,看到杨彩芝一脸的决绝。
    “彩芝,你怎么了?”
    杨彩芝用力的咬着下唇,豁出去似的说:“不能再等了春燕姐,不算今天,秋燕只有三天的时间了。那些警察一点动静没有,我担心秋燕她。”说到这里,杨彩芝猛地抬起头,“我去找李双林,他们父子一定知道什么。”
    卓春燕也急了,拦着杨彩芝:“你别乱来。”只可惜,杨彩芝去意已决,甩开她的手疾跑了出去。
    第六章 富商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