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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像是路边贴膜的。”
    梁肆被逗笑,一叠4纸打在他胳膊上:“你、妹!”
    …
    高崎楠把梁肆送到了温泉疗养院便回家了,梁肆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拿着一箱补品进了这家坐落在城郊的豪华的疗养院。
    梁肆做了个登记,便随护士来到了陈升的房间,还没进门,她便听到了裴叶琪的话语声。
    “叔叔,吃个苹果吧。”看来,她和当初那个自己讨厌的继父相处得还算融洽。
    “这么多年你都一直叫我叔叔,什么时候改口叫爸爸呀?”陈升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陈励深。
    陈励深揽过她的肩膀,亲密的在裴叶琪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柔情似水:“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
    陈升看着如此恩爱的两人,满意的点点头:“我们家励深心思细,体贴的很,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叶琪,你妈妈前一阵子还问我,你们两个的事,什么时候定下来?”
    裴叶琪像是在犹豫:“叔叔,有点早吧…我才刚刚毕业,何况我和励深,还需要彼此深入了解。”
    陈励深对她的犹豫充耳不闻:“爸,年底我想和叶琪订婚。”
    梁肆在门口愣了好久,他的话像是疾驶而过的列车,快速的从她的心脏上碾压过去…
    滴答,滴答,她仿佛又听到了血滴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梁小姐,您不要进去吗?”引见的护士叫她发愣,奇怪的提醒道。
    “哦,好…好…”她清醒了一番,抬手敲敲门。
    “小梁?你来啦,进来吧!”陈升坐在轮子上,笑呵呵的说。
    梁肆步入房间,竟毫无防备的撞进了陈励深的眸中,心跳瞬间停滞…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原本揽着裴叶琪肩膀的手无形中松了一下,又骤然抓紧。
    裴叶琪方才还有些犹豫,但交到梁肆进来,忽然话锋一转,生怕梁肆没听到似的,又和陈升重复了一遍:“叔叔,我也是这么想的,年底我和励深,就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
    陈励深看向梁肆,竟发现她的脸上血色尽失,苍白一片,手上死死的攥着公文包的提手,似是听到了什么噩耗。
    陈励深心中本来渐渐冒头的疑问,忽然像是得到了雨露滋润一般,顷刻间疯长。
    裴叶琪说的没错,梁肆喜欢他。
    心里有些讶然,有些胜利的快感,又有些…隐隐约约的抽痛。
    陈励深的手渐渐从裴叶琪的身上拿开,最后垂在裤线上…
    梁肆强撑起精神,坐下来与董事长交代这个月的工作,情绪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陈励深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一边在手心把玩着裴叶琪的手,一边闻梁肆:“听说,听前厅部经理说,你递了一个蛮有新意的kaizen?”
    此时此刻,梁肆莫名其妙的不想和他说话,无奈他是领导,只能低下头,假装翻翻自己手里的报告,头也不抬地说:“是,以后所有的员工在月末的时候都要交三条kaizen,把自己工作实践中,觉得不够人性化的规定提出来,并写出期望改进的方案。这种方式目前在深圳香港的五星酒店里很适用。”
    陈励深难得赞许的点点头:“很好,细节制胜。”
    陈升又看了看她报告上草拟的“人人都是大堂经理”的计划,问:“这个标题很吸引我。”
    梁肆说:“我在员工之中做过调查,有百分之八十的人不清楚我们酒店每天的入住率是多少,有百分之五的人根本不知道入住率是什么。”
    陈励深听得极认真:“如果我是一个pa,我有必要知道酒店的入住率么?”
    梁肆凉薄的抬头扫了他一眼像是在跟不认识的人来玩笑:“抱歉,我还真没见过像陈总您这么帅的pa。”
    说实话,梁肆此刻是有点烦躁的,只不过当着董事长的面不好发作而已,言下之意是说,我向董事长汇报工作,你东问一句西问一句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最好给我闭嘴。
    陈励深看出她不爱理睬自己,也就再没问下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她落寞的样子,尤其的想和她说话,哪怕说上两句公事都好。
    “董事长,全员关注入住率尤其重要,为什么我们会提出这样一个概念?深港现在的员工状态,普遍存在着一些问题,归属感弱,各人自扫门前雪,工作积极性差。这个时候,我们需要采取一些小举措。我们在打卡处,员工食堂,工作间,甚至员工卫生间都贴上酒店的昨日入住率,让每个人都清楚了解酒店的运营状态,有危机感,责任感,让每个人都投入到大堂经理的角色中,久而久之,就算我是个打扫厕所的pa,也会因今日的入住率降低而产生忧患意识。”
    梁肆的条例十分清晰,说辞细致又接地气,不禁让一旁的陈励深听得津津有味,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赏。
    …
    向董事长汇报完工作,天已经黑透了。
    陈励深以为她一定会挤着他的车回家,却发现她一个人走向了夜色之中。
    这一次,她反常的疏远。
    郊线车一般到六点就没了,梁肆站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公交站旁,望着荒凉的公路,发呆。
    年底我想和叶琪订婚。
    他沉着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一字一寸,迅速冰封住她抽痛的心脏,梁肆再也不敢往下去想,她怕稍稍一动,冻结的心脏就会瞬间瓦解,化成粉末。
    直到今天,梁肆给自己编织了几年的茧,一个逃避和欺骗自己的茧,忽然像是被人放了一场大火,烧去了。
    那痴念烧焦的味道弥散开来,疼痛提醒着她,那随着时日酝酿着的感情,那模糊在爱与恨边缘的情绪,可以分分钟燃起大火,置她于危险之境。
    她对陈励深的爱,她对陈励深的恨,她对陈励深的占有欲,可以令她喜悦,也可令她灭亡…
    她掏出手机,忽然好想像平常一样打给陈励深,告诉他几分钟之内必须来接。
    可是梁肆犹豫了,她发现这些年她对自己太苛刻,为何一定要与他绑的紧紧的,何苦纠缠?
    陈励深说过他们之间早晚会有一个结局,如今梁肆仿佛提前看到了。
    她最终打给了高崎楠。
    “喂?没车了,我等了好久,没车,你能来接我么?”
    “你在哪里?”
    “我在温泉疗养院的公交站。”
    “好,我可能十分钟后到。”
    “高崎楠…”
    “怎么了?”
    “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我今天晚上…不太想回家。”
    电话那头的高崎楠沉默了一下,梁肆忽然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暧昧,刚要解释,却听见他说:
    “住我家吧,和我妈妈睡。”
    梁肆放下手机,抬头看看对面旧楼上亮起的暖黄色的灯火,和窗子里围聚在一起吃饭的人们,慢慢的,将胸腔里的沉闷之气渐渐吐出来,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仿若新生,仿若从没这样活过。
    ☆、第20章 请支持阅读
    【陈励深儿时长相颇为清秀,性格有几分像女孩子,母亲就把维护花草的活交给了他。哪种花浇多水会烂根,哪种花摘蕾能促生长,哪种花喜酸,哪种花又喜碱,陈励深都烂熟于心。有时候爸爸妈妈太忙,他就和花朵说话,若是那一朵边上生了枯枝,比让他自己生病都难受。】
    高崎楠家住在近郊的镇中心,7层高的老式旧楼,楼道连声控灯都没有,二楼楼道里的玻璃不知被谁凿碎了,被透明的塑料布用胶条随意的封上。
    楼道里有点黑,梁肆眼睛有些散光,一到晚上便看不清东西,他就抓着她的胳膊,让她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护着她。
    “你爸爸妈妈都在家呢?”梁肆问。
    “我爸爸不在,他在照相馆做更夫,一般不回来,我妈妈自己开了个理发店,我们镇上有很多理发店,但我妈手艺好,客人最多。”
    高崎楠说话的时候客客气气的笑着,很骄傲的样子。
    到了家里,高崎楠的妈妈见到梁肆,说不出的惊喜,忙里忙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席间还说,高崎楠从带女孩回家过,梁肆是第一个。
    三个人正说得高兴,却听得一直关着门的卧室里,“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高崎楠的妈妈脸色骤然变了一下,闪过一丝惊慌,梁肆不明所以,却见他的面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不是说不让他回来么?不好好在照相馆呆着,又回来闹什么?”
    梁肆还是第一次见高崎楠这样,便从他话语中猜到了那个“他”指的是高崎楠的爸爸。
    高母说:“他喝多了,照相馆的老板说你爸爸脑子不好,人家不用。”
    高崎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像是受够了,沉默着。
    梁肆拉了拉他的袖口:“喂...你别这样...”
    再怎么说,那是他的父亲,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去对待呢?
    高崎楠忽然攥住梁肆的手,将她从位置上拉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真是抱歉。”
    梁肆一愣,马上识趣的对高母说:“对,对,阿姨,我刚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事儿呢,我就先走了。”
    “梁肆...”高母为难的想要挽留她,似乎是因为儿子好不容易带女孩子回家,却以这样的方式收场,真让人心塞。
    梁肆说:“没事儿的阿姨,过两天我再来看您,好不好?”
    高母点了点头,高崎楠便拉着她的手出了门去。
    门刚一关上,高母便无奈的叹了口气,站在桌前,落寞的收拾着碗筷。屋里又响起了砸东西的声音。
    高母赶紧走过去,推开门,门内是一个打扮邋遢的中年男子手握着酒瓶子,另一只手抓起床单的一角就往嘴里塞。嘴里痴傻的嘟囔着什么...
    高母叹了口气,夺走他的酒瓶,将他拖到床上去,无奈的说:“孩子他爸,你别再闹我了,你每天都在嘴里叨咕这一句,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话?”
    然而,这个面相凶狠的男人,依旧醉醺醺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嘴里依旧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同一句话。
    ...
    “我爸脑子不好,受过伤,怕吓到你,真是不好意思。”高崎楠一边帮她扣安全带一边道歉。
    “没有,我胆子多大呀,没事儿的。”
    “你家住哪儿?”
    梁肆想了想,不能说陈励深的住址,只能随便说了个小区。
    没想到高崎楠却忽然精明的望着她:“别随便编个地方糊弄我。”
    梁肆讶然:“你这么料事如神?”
    高崎楠道:“你要是真的不想回家,我找个酒店让你暂住一晚。”
    提到酒店,梁肆忽然脑中一闪:“啊!你一下子提醒了我!这下有去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