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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步效远跨过了游廊,飞快地跑到了她的屋子门口,身子快要撞到门了,这才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伸手轻轻地碰了下门。
    门还是虚掩着的。
    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犹豫了片刻,终于一下推了进去,门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极是悦耳。
    “余甘吗?”里面传来了一个娇脆的声音,“不是跟你说了,我要歇了吗?”
    步效远不应,只是飞快地朝里走去,没有停顿。他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失去刚才的那种勇气。
    他绕过了那扇长长的屏风,一眼就看见帐子并没有放下,昌平正懒洋洋半躺半坐地靠在床头,手上握了本书卷。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是你!”
    她抬眼看见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是很快就哼了一声,侧过头翻着自己手上的书页。
    “我……,我晚饭还没吃饱……”
    步效远吭吭哧哧地说道。
    昌平神色一动,瞟他一眼,这才弓腿坐起了身,软软凉凉说道:“你这么急火火地冲进来,我还当是天塌下来了呢,原来不过是晚饭没吃饱,叫厨娘再烧就是了。这话在我面前说还可以,若是被别人听见,人家还当我待你不好,连饭都不让你这个尚公主的驸马吃饱呢。”
    “我想吃你做的梨花糕!”
    步效远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红着脸说道。
    昌平咬唇盯他片刻,见他在自己注视下终于有些忸怩地低下了头去,生了一个晚上的闷气这才稍稍消去了些,哼了一声:“哪里来的梨花糕!”
    步效远一怔,抬眼看去,见她侧头正斜睨着自己,烛火映衬下,一双眼睛里隐隐仿佛有笑意在流动,只是嘴里说出的话却又像是还在生气,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犹豫了片刻,终于低声说道:“我刚才听余甘说你做了梨花糕,以为……以为……”
    “以为是做给你的吃吗?”昌平接过了他的话,“我是自己想吃了,这才做了几块!”
    昌平说完话,见他失望地哦了一声,慢慢垂了下头,竟然转身要走了,心中一下又有些恼起来,一下掀开了盖在腿上的锦被,趿了鞋就朝桌边去了。
    步效远听见身后起了响动,回头看去,见她已是到了桌边,抬手掀开了上面摆着的一个精致的食盒盖子,从里面端出了个碟子,沉着脸朝门外叫了起来:“茯苓,茯苓!”
    桌子有些靠里,刚才他没注意到上面的东西,现在才看清了她手上的那个碟子,里面还正盛着几块雪白的糕点。只是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
    茯苓听见里面高声呼传,急忙推门进去。
    “把这东西拿去倒了,喂猪也行!”
    茯苓偷眼看了下呆若木鸡的步效远,又见公主神色不善,笑着上前接了过来,这才状似无意说道:“公主为做这几块糕点,跟着厨娘学了一个下午,连手都烫了,抹了火油才好些,这样倒了真是可惜。驸马不吃的话,我拿去分给小丫头们可好?”
    步效远这才反应了过来,红着脸对茯苓说道:“给我吧。我要吃的。”
    茯苓瞟了下昌平,见她虽仍皱着眉,只并未说什么,于是笑嘻嘻把手上碟子递给了他,这才出去了。
    步效远一手端了碟子,一手捏起一块雪白的糕点,送到了嘴边,两口就咽了下去,又狼吞虎咽了两块,却是被噎住了,正有些难受,看见面前多了只白皙的小手,手上一只杯子。
    “慢点吃,噎死了可别怨我!”
    话声里带了丝微微的娇嗔之意。
    步效远急忙接了过来,喝了几口的水,这才长长地呼出口气,朝对面的她嘿嘿笑了下。
    “呶,坐到桌边吃吧!”
    昌平接过了他手上的碟,放到了桌上,自己也坐了下去。
    步效远应了一声,急忙跟了过去。
    “好吃吗?”
    等他终于伸手去拿最后一块的时候,她突然看着他问道。
    她做的梨花糕,有些硬实,没有他从前吃过的那样松软可口,更比不上那种用新鲜梨花蒸出来的清香。但是他觉得好吃。尽管肚子已经撑得很饱了,他还想把最后一块也吃掉。
    他犹豫了下,抬眼看向了就坐在自己边上的她。黑发松松垂下搭在鼓起的胸前,腰肢一握,忽然想起前次在涧底自己抱她在怀的情景,心又是一跳,急忙点头。
    “好吃!”
    “撒谎!”
    昌平嘴里骂着,嘴角却有些微微上扬,“我自己都吃过了。”
    “真的好吃。和我娘做的一模一样!”
    步效远认真地说道。
    昌平终于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像新月:“好啊,那你就叫我一声娘,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步效远脸一下红了起来,紧紧地闭着嘴巴。
    “算了。”她大概突然意识到这话有些孟浪,自己也是微微脸红,挥了下手掩饰说道,“你吃不下就不用勉强了。我做得确实不好吃。”
    步效远仿佛没听见,又拿了最后一块糕点,就这茶水也吞了下去,这才抬头朝她笑了下,揉了揉肚子:“这回才饱了,明天一天都不用吃饭了。”
    昌平看他片刻,这才低声笑骂了句:“真是个傻瓜……”
    步效远虽然被她骂,只是见烛光里她眼波流转,端的妩媚动人,只觉心神一荡,心中极是甜美,等听到她低声咝了下,这才惊觉自己竟已是握住了她还搭在桌上的那只手。低头看去,见她本来白皙柔滑的手背之侧一道醒目的红痕,知道是被烫伤的,像被针刺了般地一下松开了自己正停在她手背红痕上的手,心疼道:“疼吗?以后不要再亲自做糕了。我吃一次就很满足了。”
    他两个坐得很近,近得昌平甚至能闻到他白天从军营里带回的那种尘土之气。此刻他眼中流露出的疼惜,那种自然、直白、丝毫不加掩饰的疼惜,甚至在最爱她的母亲的眼中,她也从来没有看到过。
    她的脸泛出了一层红晕,慢慢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