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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回程的路上,她恢复了正常。
    来时要绕很多的路,去探望姨婆,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回去的时就好很多,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都快到成都了。回程时,她大半时间都是在车上靠着窗睡觉,有时候醒过来,好奇看看季成阳在干什么,然后又继续看会儿风景,再睡。
    旅途中的梦,都是支离破碎的,一会儿是被老师数落,一会儿又是乐队彩排,场景变幻着,眼前就出现了那天在他彩排大厅的角落里,弹着钢琴,手指起落,行云流水……
    忽然一阵震荡,她觉得自己像是飞了起来。
    然后就被痛意惊醒了,睁开眼睛,模糊间,竟然只看到黑色衬衫领口,周身都被紧搂在季成阳两只手臂中,她整个身体都被他环抱着,保护住。
    她下意识动,他说:“西西,别急着动。”说完,看了前面一眼后,才慢慢松开手臂。然后,很迅速地检查她有没有哪里被弄伤。
    “嘴破了?”他低声问她,用食指去擦她的嘴唇。
    本来声音就偏冷,所以他刻意温柔以后,总能让人感觉有那么一丝阴柔。
    就是这种声音,才能让人从恐惧焦躁中,拽出来。
    “嗯。”她心砰砰跳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舔嘴唇,可能……是咬破的吧?
    在短暂的混乱后,她终于看到了这辆车的惨况。
    司机竟然在还有两小时就进成都时,打了瞌睡,整辆车头都钻到了前面的大货车下。临时打了方向盘,保住了开车的司机,整个副驾驶座的车顶都被刮开了,玻璃碎裂。她看到的一瞬,被吓坏了,司机脸上在往下流血……后来才知道,是被飞溅的玻璃割伤的。
    幸好,季成阳没有坐在那里。
    他去的时候都是坐那里,只有这半天为了陪她,坐在了后边。
    幸好,季成阳没有坐在那里。他去的时候都是坐那里,只有这半天为了陪她,坐在了后边。非常快速的处理解决,没有任何纠缠,季成阳第一时间就叫来了车,带司机和纪忆去医院包扎、检查。季成阳坚持让医生给她检查,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带着她回了家。
    暖暖妈妈在书房担心的团团转,看到她,才算是松口气。
    “西西,”暖暖妈妈非常内疚,仔细看她,问季成阳,“都彻底检查过了?”
    季成阳点头。
    纪忆反倒觉得是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
    在离开书房前,想了想,又和他们说:“别告诉暖暖了。”
    季成阳和暖暖妈妈看她。她不太好意思的说:“怕她会害怕。”
    她和暖暖的友谊,就是如此。纪忆会内疚自己给暖暖添了麻烦,暖暖也会内疚是自己提前离开,单独把她留下面对了危险……
    纪忆离开,季成阳想着她刚才的话,欲言又止。
    “想问西西为什么这么懂事?”暖暖妈妈猜到他的想法,“说起来有些复杂。她爸妈是上山下乡那一批人,她妈为了回城和他爸结婚的,没什么感情,本以为后来会散了,不知怎么就有了西西,生下来了。”
    “嗯,然后呢?”
    “管生不管养呗,”暖暖妈妈叹气,“就让爷爷抱回来了。问题是,西西他爸是他们家唯一不穿军装的,和他爷爷的父子关系非常差。据说,西西她爷爷也只是尽道义,把她培养出来,上心照顾是不可能了。”
    他不知怎么,想起来她算计着自己该如何吃药,那样消炎药,就这么随便,一把把往嘴巴里塞,只为让病好不再难受。
    暖暖妈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提起这些,眼圈都有些红:“你和她接触的少,这孩子真特别懂事。那时候没住楼房,她四五岁的时候,就自己在小院里,摇着扇子给自己煮中药了,拿着手表看时间,好了就端下来倒出来,然后晾凉了自己喝,”暖暖妈妈苦笑,“我还见过她用剪刀剪自己的卷子,还有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然后把那些100分啊,还有文章,都贴在本子上,送给她妈做生日礼物。”
    ……季成阳听着,只觉得心里酸,随手去摸烟盒,发现扔在了医院。
    “我担心她到叛逆期会学坏,就问过她一次,生不生爸妈的气,她就和我说‘阿姨,我已经特别幸福了。爷爷建国前都是光着脚考上的大学,初中没学费了,还走一天一夜回家才能拿到学费’……哎,你说,要按这么算,这中国所有孩子还都比非洲的孩子幸福多了呢,可关键是,不能这么比啊……”
    季成阳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任何人的人生,旁观者都没有资格去评判,因为你永远无法了解她所有经历过的事,不论痛苦,还是幸福。
    论物质,她比起大多数山区孩子幸福。
    但是,她有一辈子都没法弥补的孤独感。而馈赠者,恰恰就是她所有的亲人。
    每个亲人都健在,却没人肯给她一点点爱。
    纪忆浑浑噩噩地和暖暖聊天,两个人拿着扑克,竟然无聊地在玩‘拉大车’。
    司机那满脸血,还有完全刮开的副驾驶座上的车顶,碎裂的玻璃,都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晚上回到季家,面对着暖暖的时候,仍旧有些魂不守舍,后知后觉地后怕着。
    她忽然特别想给妈妈打一个电话,就借了暖暖的手机,跑到门外的小院儿里,靠在墙边拨了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拨妈妈手机,没有接听。
    她其实很少打妈妈电话,而且,每次打的时候都心里砰砰地乱跳。
    好像特别期待电话接起来那一声你好,也很怕,听到这一声……
    爸爸更加陌生一些,和她一年说得话也没有几句。
    手机里始终是均匀绵长的嘟嘟声,不是占线,而是未接。她蹲下身子,在墙角,不停玩弄着小石子,忽然就听到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温柔的声音,缓和了她的焦躁:“妈。”
    “西西?”有些意外。
    “嗯……”
    “成都玩的开心吗?”妈妈和她说话,永远像是平等的地位,像是……大人对着大人的。
    “嗯……”她想说我今天遇到车祸了,特别可怕,连车顶都被刮开了,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妈你什么时候回爷爷家看我……”
    “过一段时间吧。”
    她没吭声,然后过了会儿才说:“我给你带成都小吃,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暖暖妈妈说……”眼泪已经不自觉就往下掉,她蹲在那里小声说,“暖暖妈妈说,这里的东西都很辣,特别好吃。”
    “好。”
    “那我不说了,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了。
    她一只手攥着手机,另外一只手使劲去抠着墙上的红砖。砖因为时间长了,一抠就能落下一片片碎屑。等到把眼泪憋回去了,才回到房间,把手机还给暖暖。暖暖拿过手机就乐了:“你怎么满手都脏的啊,多大了啊,快去洗澡吧。”
    她心情低落,也没多说,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洗澡出来穿着睡衣,却发现暖暖坐在椅子上看网页,没有和班长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纪忆问她怎么了,暖暖哼了声:“说不能一直这么发短信,手机又要没钱了,让我早点儿睡觉。他们家又没有网,让我今晚上怎么过啊。”
    她噢了声,想起刚才的电话,鼻子还是酸酸的。
    “纪忆,我们喝酒吧,”暖暖忽然低声说,“我要借酒消愁。”
    她沉默了会儿,点头。
    于是暖暖就非常快速地跑出屋子,竟然找出了今天下午刚才被人送来的青稞酒。暖暖抱着酒瓶子,介绍说这是“绝对和米酒一样的度数,完全醉不倒人的酒……”,于是两个人就坐在屋子里放心大胆地喝了。
    具体怎么睡着的,竟然一点儿意识都没有了。
    第二天爬起来,两个人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塞到了被子里。
    ……
    纪忆忽然就不好意思了,昨晚是怎么了,这是在人家做客啊,暖暖也脸色大变:“完了,一定是我妈来了,纪忆你还记得吗?”
    她摇头,毫无印象。
    可是更诡异的,这件事就再没有人追究过。暖暖妈妈竟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在饭桌上,若有似无地提点女孩子们不要多喝酒,以后出门了更不要喝,尤其是酒量这么小的。纪忆低头吃着饭菜,觉得脸都烧起来了。
    到离开前一天,季成阳自己开车,带着纪忆和暖暖去随便逛逛。
    纪忆和暖暖吃辣,吃得眼泪都被辣出来的,她还不忘自己对妈妈说的话,指着冒菜问季成阳:“这个小吃有没有真空包装的?”
    他反问:“很喜欢吃?想带回去?”
    “嗯。”
    “那就多吃些,带不回去。而且这个,应该在北京也能吃到。”
    这样啊……
    “那有什么是特别的特产呢?”纪忆非常认真看他,“要特别辣的。”
    “我一会儿带你们去买。”
    结果他真的带他们去买特产,又吃了晚饭,等到上灯了,暖暖看路边频繁出现的茶楼茶馆,觉得一定要去体会下别人的生活。
    于是,他就挑了个安静地方,带着两个小姑娘……喝茶。
    他点茶的时候,茶楼的服务生特别热情,是那种见到长得干净漂亮的男人所特有的热情。暖暖最看得兴奋,轻声和纪忆耳语:“我以前和小叔出去,还有去美国看他,女生都对他这样。你觉得不,我小叔特别招人,他越疏远人吧,人家还越想着能和他说上一两句话,那种……特勾人的劲儿……”
    纪忆摇头。
    她没觉得他是疏远的……
    暖暖翻了个白眼,继续抱着手机,毫无节制的发着短信。纪忆很少喝茶,抿了口自己的铁观音,就又去看他的龙井,甚至仔细看茶叶有没什么不同。
    她盯着他的杯子。
    季成阳就看出了她的想法:“想尝尝?”
    “嗯。”
    他把自己杯子倒满,递给她。
    她抿了口……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她想起什么,凑过来,轻声问他:“昨晚……你知道我和暖暖喝醉的事情吗?”
    他颔首。
    “我们有没有做坏事?”这才是她担心的。
    他略微沉默,然后就难得地笑了:“没有。”
    她松了口气。
    他看着她抽出一张餐巾纸,然后把嘴巴里吃进的一片茶叶,吐在纸上,然后才折好纸,扔到烟火缸里。
    如果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第一次喝醉,就只抱着你哭,重复了几百句“妈妈我听话……”,到嗓子都哭哑了也不肯睡觉……第二天却忘得一干二净。
    那么,这个女孩的心里,究竟会有多深的一道伤?
    连她自己也不敢碰。
    12、第十一章 我的小心思(1)
    季成阳做了驻外记者。
    她只是偶尔,能从暖暖和暖暖妈妈口中零星听到一些他的事情。学校里没有电视,只有每周末回到爷爷家才有的看,她每次都盯着新闻,尤其国外发生大事时,一晚上都不会换台,就想听到连线,或者看到现场连线画面。
    只有一次,她记得特别清楚,在12月中旬。
    相隔一年后,她终于从电视里看到了季成阳。镜头里是深夜,狂风暴雨,季成阳穿着黑色的雨衣,站在一个遮蔽物中,帽子似乎是刚才摘下来的,上半身,甚至连头发都在往下滴着水。
    他在一边说着,一边介绍身后的炸弹袭击后的现场:“我相信,你和观众朋友们都已经和我一样,看到了我身后炸弹袭击后的建筑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