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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欧阳恒坐在某个人流混杂,拥挤吵杂的小吃摊上,劣香的啤酒味和油腻腻的烤肉味透过嗅觉廉价的刺激着味蕾。在一群边狼吞虎咽的食客中,他不易察觉的皱了眉,接过葛勇递来的一沓照片。
    “不好意思啊,袁先生,安排在这种地方见面。”
    “我明白,不必解释。”
    “是,是,一看袁先生就是明白人。”
    作为经验丰富的私人侦探,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技能。葛勇深知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袁先生的身份并不简单,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袁君是欧阳恒的化名,这几年他只有这么一个委托单子,因为连续不断的砸钱,算得上旭阳的vip客户了,葛勇自然不敢怠慢。
    欧阳恒仔细翻看每张照片,照片上都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浓妆艳抹,混迹于酒吧和夜总会等场所,身上所穿的衣物和戴的饰品看起来就是街边货。
    欧阳恒双眉蹙起,这个女人明明在逃走前卷走了不少钱,怎么会落到自甘风尘的地步?
    像是察觉出客户的疑惑,葛勇连忙解释道:“据说之前被个伪富二代给骗了,说是要投资什么公司,那骗子卷了她的钱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么?欧阳恒冷冷一笑,不过,这还远远不够,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他父亲的账总要和她清算!
    阮梅挣开几个调笑她的男人,从酒吧出来,夜已经很深了,她穿着紧身枚红色小短裙,妆容在霓虹灯的衍射下俗艳得有些骇人,假睫毛有一半掉落下来,半搭在眼睫上,近乎遮住了整只眼睛,她也不管不顾,从包里取出香烟,开始找打火机。
    “喂,臭biao子,总算找到你了!”这时从不远处一个阴暗的小巷走来两个凶神恶煞,带粗金链子的男人,他们一前一后围住阮梅,截住她的去路。
    “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
    阮梅吓得烟都掉在了地上,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讨好的笑道:“最近刚交了房租,再宽限我一点时间吧。”
    “你tmd的少跟我唧唧歪歪,要么还钱,要么老子废了你!”其中一男子一把揪住了阮梅的衣领,将她乱糟糟的长卷发向后拽。
    “大、大哥,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要不……一起进去玩玩?”阮梅疼得脸都歪了,可还是带着扭曲的讨好的笑意。
    话音刚落,那男子就像丢垃圾似的将阮梅丢了出去,女人柔软富有曲线的脊背重重磕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呸,谁要碰你这zang货!”男人伸出两根手指,“两天,两天之内,再不还钱,小心我拆你身上的零件!”
    待两个男人走后,阮梅彻底瘫软在地,她摸了摸后脑勺,一手的血。还好,没破相,要不然,连饭都没得吃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阮梅苦笑了一下,将摇摇欲坠的假睫毛摘掉,揣进口袋里。
    欧阳恒这才碾了烟,从车里下来,一步步走向她。
    阮梅勉强直起身,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直挺挺站在自己面前,她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借着灯光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一瞬,是惊慌是恐惧却又释然。
    “你还是找来了啊?”
    女人掸了掸裙自上的灰尘,惊惧转瞬间消失无痕,取而代之是一副无畏无惧,完全豁出去的样子。
    欧阳恒没有说话,只是像看着垃圾桶的弃物一般俯视着女人。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情人跑了,金主也没了,身无分文,随你怎么样,什么都无所谓了。”
    “世事已将你碾碎,我动手已毫无价值。”半晌,欧阳恒冷冷的说道,“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初你背着我父亲找的情人究竟是谁?”
    阮梅咯咯笑了起来,越笑越癫狂:“你和你爸不是都知道吗?他是美容院的造型师james。”
    “我要知道他的本名,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事发之后消失得了无踪迹。”
    “可他确实消失了,也不存在了。”阮梅的唇边漾起不怀好意的笑:“而且那个人你也认识,他就是你的前上司,你父亲效忠一生的人……”
    第23章 复仇
    沐华从墓园回来,便知道了派遣董事的最终结果。
    从恒昌收购案到末尾的派系之争,这算是她和欧阳恒联手后的小胜。整整一天,她给他打了多次电话,想询问详情,可始终无人接听。
    将近午夜时分,沐华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惊醒。
    “喂?”沐华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没好气道。
    “沐小姐,我们见一面吧。”
    “现在?!”
    “是的,就现在。”
    这欧阳恒是属猫的吗?白天不出现,专门深更半夜冒出来。
    “有什么事吗?”
    “见面谈。”
    欧阳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而理智,不知为什么,在这个万念俱寂的夜晚,他简短的吐字和气息听起来却有些不稳,仿佛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在崩塌前的微鸣。
    沐华心头闪过一丝警醒,便问:
    “什么地方?”
    “老地方。”
    沐华严重怀疑欧阳恒开酒吧是嫌自己进项太多,专门用来烧钱的。凌晨时分,本该是酒吧营业的黄金时间,可除了老板之外,空无一人。
    看着欧阳恒往酒杯里掺入鲜红如血的番茄汁,沐华笑了:
    “今天我想喝饮料。”
    “这不是给你调的。”欧阳恒慢悠悠的说道,“是给我自己。”
    “哦,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鸡尾酒了?”
    “今天我看见阮梅了。”
    沐华微微一滞,她知道这世上的万物或许都不在男人的眼里,唯独在这件事上抓心挠肝。
    “哦,你总算找到她了?”
    “的确费了不少功夫。”
    “你打算做什么?”
    “老天爷没有给我任何机会,她已经坠落到社会最阴暗的角落。”欧阳恒将bloodymarry摆在台面上,他面无表情,眼神有些阴郁。“所以我问了她一个横亘多年的问题,并得到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似乎在冥冥之中,凭着女性最纤细最令人难以捉摸的直觉,沐华猜到了什么,她禁不住突口而出:“你会相信吗?”
    欧阳恒停顿了片刻,双眸幽幽的看向沐华,不答反问:“你是在怕吗?”
    “我不怕,但不希望与你为敌。”
    直到此刻,欧阳恒紧绷着的脸孔才有了一丝松动:“果然是知父莫若女。”
    “不,与此无关,欧阳恒。从你提及见到阮梅那一刻起,我就在思考你约我见面的原因。”沐华淡淡说道,“你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倾诉的人,我也不是可以和盘托出的对象,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阮梅与我无关,与沐家有关。”
    欧阳恒勾了勾唇,似笑非笑:“沐小姐果然兰心蕙质,世事洞察。”
    “虽然我不知情,可这并非一道难题,尽管深藏多年,答案却清晰明了。我父亲好色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对年轻美丽的女人有一种很强的zan有欲,夏婉青是如此,阮梅亦是如此。”沐华接过欧阳恒递给她的鲜榨柳丁汁,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杯子上的装饰物。“夏婉青唯一幸运的便是我父亲在彻底厌倦和变心之前,已经入土了。不过我想,那时的他应该清楚,要是被你们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若要与阮梅保持往来,必有掩护。”
    “是啊,沐董事长的确想得深远,要不怎么会在遗嘱上提到我的名字?”欧阳恒极冷的一笑:“这并非是感念我父亲数十年来的忠心,而是用升迁的可能性来堵住我的嘴。”
    沐华无言以对,那一瞬她捕捉到了欧阳恒的眼神,那深不见底的漩涡状的黑暗,与她何其相似。
    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欧阳恒的脑海中回响起和阮梅的对话。
    “我要知道理由。”尽管阮梅的回答在欧阳恒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还是极力让自己理智下来。
    “理由?理由你还不知道?你爸是这样,沐山也是这样,甭管什么样的男人都一个样,喜欢漂亮的女人,这就是理由!”阮梅目光犀利,语带讥讽,“沐山第一次见到我,就起了歪心思,什么送花,送包,送首饰,送裘皮大衣,暗地里给了我不少好处。这个人看上去深沉内敛,没想到追女人手段却俗毙了。为了避人耳目,他要我定期去高档美容院做美容,造型师james专门负责将我送到不同的地方和他约会。”
    “被你们发现纯属意外,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小报记者恰好拍到了我和james闲聊的画面,不过是举止熟稔了些,迫于媒体的炒作和沐山施加的压力,我不得不默认自己和james的关系。之后,james在沐山的安排下秘密出国,不知所踪。我生怕你会报复,只好带着沐山给我的补偿和你爸的存款逃走。”说到这,阮梅突然笑了一下:“其实我挺怀恋那段时光的。沐山和你爸不同,在chuang上时特别凶狠带劲,很坏很霸气很男人味。我还记得偶尔有一次他喝醉了,居然还开起了玩笑说:你们欧阳家的老子、妻子和儿子都为他所用,这才算得上是集团人才资源利用的最大化!”
    尝过被人轻蔑嘲笑,践踏到底的滋味吗?
    只要沾染过一次,就会终生难忘!
    浓黑的阴霾在眼底一闪而过,欧阳恒心中腾起的怒火隐藏于日复一日精心雕琢的优雅面具中。
    沐山已死,父债子偿。
    他欣赏和喜欢沐华,他们是同类型的人,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只是如果报复的是沐华和沐夕话,沐山又会怎样?是不是要在十八层地狱里乐出声来?因此,不论真相如何,命中注定,他都要先拿夏婉青开刀,因为在沐山那薄如纸的情谊中,有近乎一半都留给了他的小儿子。
    沐华回到沐宅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
    丁默远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茶,看着报纸。
    在大半夜做出喝下午茶的做派,这让沐华觉得有些诡异,不过她并不打算搭理他,径直向二楼走去。
    第24章 轻慢
    “我们分开睡有多少日子了?”
    男人边翻阅报纸边徐徐问道,就像问明天早餐吃什么一样。
    沐华懒得回答男人这种无聊的问题,一想到欧阳恒的事,她的心有些乱,如果他倒戈相向的话,这将对她和沐夕不利。
    “我妈说她好久没见你,你什么时候回去吃个饭?”
    沐华停住了脚步,目光微动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如果她真的想见我的话,我乐意奉陪。”
    温雯从阳台往下看去,沐华那一身鲜红色的超短连衣裙显得格外刺眼。
    瞧瞧那白得吓死人的脸,不知收敛的xiong部,一览无遗的大tui和七英寸的细高跟,她这个所谓的儿媳妇可真是从头到脚不把婆家放在眼里啊!
    温雯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可终究还是隐忍下去。
    只要她的儿子在骏山集团一天,她就必须得给自己儿媳妇赔笑脸一天。
    这是五年前她学到的教训。
    丁默远的父母依然住在之前的高档公寓里,在沐华眼里像火柴盒一样的小房子其实也有两百多平米。温雯撑着一张笑脸打开房门,迎接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丁默远的父亲丁大庆木着一张脸的杵在自己老婆身边。
    与温雯不同,丁大庆对沐华谈不上喜恶,更确切的说,他对儿子、儿媳和老婆都无感,他的心还停留在被小秘书背叛和抛弃那一刻的悲情,自暴自弃,孤影自怜。
    “沐华来了啊,快、快、快进来。”
    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有演技,有的人无师自通,有的人拙劣至极。
    温雯的假笑让沐华在一瞬间就回到五年前那个夜晚。
    温雯、丁默远和沐山三个人闯进了她和安城所住的宾馆房间。
    安城半nuo着上身,而她近乎一丝不gua。
    沐山尚未作出反应,温雯已经扑了上去,揪住了沐华的头发: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没道德,无耻下贱!新婚之夜居然和别的男人鬼混在一起!”
    沐华一把推开温雯,不怒反笑,这个女人明明是为了沐家的钱和权,让自己的儿子硬生生□□她和安城之间,到底谁比谁更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