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就算现在没疯，石之轩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单从石之轩的内力肖涯就可以隐约猜出石之轩现在的心里状况，原本应该生死相生的内力此时却是一团死寂，如果不是为了配合肖涯疗伤恐怕连那点并不多的生的痕迹都不会有。
    虽然石之轩才刚刚苏醒，但是光从他通身的气质肖涯就看得出他必然是一个骄傲的人，这种人必然是不屑于自杀的，但是，他的求生意志也并不坚定。肖涯不由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他好像听人说起过，石之轩其人虽然有双重人格，但是本性却是亦正亦邪，如果不是死了老婆，估计应该是和黄药师差不多的人，不过，石之轩是什么样的人肖涯并不关心，他更加在意的是……他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竟然不想活了？开什么玩笑！想让他做白工吗？不可能的！
    肖涯转念之间，便将自己内力上所附带的剑意全部散了干净，虽然即使他有意收敛融合之后的内力依旧多了一分清冽的感觉，但是即便如此剑意一褪，肖涯的内力中那种原本被剑意隐藏了的生机便立刻喷薄而出，而与此同时，不出肖涯所料，一感受到如此源源不断的生机，石之轩的内力也立刻便随之躁动了起来。
    石之轩不由一惊，但是还不等他压制下内力的躁动便听到肖涯清冷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不用压制。”
    石之轩微微一愣，随即便放任自己的内力遵循本能地缠上了肖涯的内力。氤氲着死气的内力缠绕着生生不息的内力，一点一点地将其蚕食，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死气不断壮大，终于由量变产生了质变，阴极而阳生，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死气之中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生气，与肖涯的紫霞内力相成相辅，却不尽相同的生气。
    石之轩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愕，因为，这股生气与他从前转换而出的生气并不相同，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但是石之轩可以肯定这股生气也是他的不死印法所产生的效果，并不是什么因为融合了肖涯的内力而产生的异变，如果真要说的话，石之轩现在的感觉大概只能说是……升华，是的，这种生气所给他的感觉就是升华，是他的不死印法的升华，石之轩可以肯定如果有一天他可以凭自己做到这种生死相生的地步，他的不死印法便是真正的完善了，他也将完全踏足全新的层次。
    石之轩如今对于武道的追求虽然早已不复年轻时的执念，但是习武之人，又有哪一个不想自己的武功更进一步呢？念及此，石之轩的心中顿时火热了起来，全新的境界！全新的层次！全新的不死印法！如果是新的不死印法，他的秀心或许就不会遭遇那样的不幸了吧？一念起，执念生。
    碧秀心之死于石之轩早已成为了心魔，纵然现在补救已经晚了，但是石之轩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当年交给碧秀心的那卷不死印法也是石之轩心头的痛，他虽然坚定地认为自己将不死印法交给碧秀心是好心，但是他却永远无法否认，碧秀心确实是因不死印法而死，所以……
    看到了新的可能的石之轩顿时便生出了执念。他要完善不死印法，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害死秀心的绝不是他！他也再不愿看到女儿那种视他若仇敌的目光，那一切，明明并不是他的错！
    肖涯感受到石之轩的心神飞快地沉浸在了对体内的内力的感知之中，并且已经生出了求生的意志，他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淡笑，随即便也投入到了为石之轩疗伤的过程之中，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与其说是疗伤，倒不如说是传功，石之轩现在可是在吞噬他的内力，纵是以他的修为，此时此刻也并不轻松，肖涯估算了一下自己体内剩余的内力，随即便默不作声地开了紫气。QAQ纯阳肾亏果然名不虚传，嘤，为什么石之轩的大周天那么复杂？在这么下去他觉得他要撑不住啊！
    不过，索性因为石之轩后来的积极配合，肖涯总算保住了自己只剩下一层血皮的蓝条，肖涯面色苍白，却仍是不动声色地淡然起身：“我已为你调理好了，你且自行体悟，你的功法尚不完善，还望居士早做弥补。”
    石之轩回过头来，望着肖涯苍白的脸色，眼上也不由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的语气也不由多了十分真诚：“多谢道长出手相助。”
    第88章 真君何处有 三
    石之轩感受着自己体内奔流不息的内力，再看到肖涯苍白的脸色, 心下一时不由复杂万千。他不由起身伸出手扶住肖涯的手臂, 轻声问道：“道长功力有损, 还是先坐下歇会儿吧。”
    说着他也不待肖涯应答便将肖涯按回了榻上，自己径直走到一旁的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肖涯。
    肖涯此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是他低估了给石之轩传功的消耗，啧啧, 这下可好,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石之轩内伤尽愈, 已经可以满地乱跑了，他却把自己整的跟肾亏了一样, 也是够了。不过既然石之轩愿意帮他忙前忙后, 肖涯自然不会拒绝, 不管怎么说他的伤也是他给治的, 和他一杯水怎么了？他可不在乎他是什么邪王正王。
    肖涯此时倒是没有多少不能得罪石之轩的想法，一来他的实力让他有底气正面石之轩, 二来则是因为这个世界, 肖涯他已经无欲无求了, 没错，肖涯他想要罢工了！也不怪肖涯心里不平衡，他的系统一个休假已经休了三个世界了！他想要回家都找不到人！给那个狗币主脑打报告得到的回复都是服务器正忙, 骗鬼呢？他主脑又不是渣基三的服务器！还正忙？怕不是中病毒了吧？
    有家不能回，被黑心老板无视了个彻底的肖涯在上个世界回归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当肖涯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这个世界他要咸鱼到底！见鬼的刷威望，不存在的！就算把世界线再玩崩了他也不在乎了，反正以他现在破碎虚空的实力世界规则也为难不到他，辣鸡系统，自己和世界规则扯皮赔偿问题去吧！不就是还债火葬场吗？他爽都爽完了，害怕还积分？
    总之，现在的肖涯十分心安理得地接过了本世界最大的boss邪王石之轩奉上的茶水，然后极其自然地吩咐道：“既然伤好了，便请自便吧，若想留下，门外便是竹林。”
    石之轩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肖涯提及竹林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仍是点了点头，待肖涯喝完水，他将杯子安放好之后，才开口问道：“肖道长的恩情石某感激不尽，只是不知此行于道长可有损伤？”
    肖涯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见底的蓝条，和空了大半的修为，一时心痛不已，只是人是自己救的，功是自己传的，【哔——】是自己装的，当然是跪着也要装完了！肖涯沉默了一秒，随即坚决地否认道：“无事。”
    而且，肖涯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服力还不够，于是补充道：“你若短时内无法补全功法待到心境波动时，可来我处寻我传功。”这诺许的虽然让肖涯有些心疼，但是倒也算不上舍己为人，虽然空蓝的感觉很难受，但是肖涯的壳子毕竟和石之轩他们不同，石之轩若是耗费修为那耗的便是数年苦工，可是肖涯的修为便是空了也只需打坐数日便可回满。不得不说，剑三的武功对比普通的武侠世界的武功真的是bug一样的存在啊！
    石之轩不由一愣，毕竟光看肖涯这苍白的脸色也知道，这种传功必然对他的消耗巨大，不过石之轩也看得出肖涯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勉强之意，鲜少接收到旁人的善意的邪王此时也不由沉默了一瞬，随即也没有推拒的应了下来。他虽不知肖涯为何待他这么好，他长得好这种理由也是足够荒唐，但是既然他对他好那他也自然愿意接下这份善意。至于肖涯是否在图谋些什么……他是不在乎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他石之轩都已经落得这般境地了，还有什么好图谋的呢？
    #今天的石爹依旧没有自知之明#
    石之轩虽然有意请教肖涯关于他的武功的事情，但是看到肖涯喝完水之后便径自闭目调息，石之轩便也没有再去打扰肖涯的恢复，而是终于有了闲心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竹屋清幽，倒是与他曾经定居的幽林小筑有几分相像，不过，细看之下才会发现，二者还是差了许多的。当年他与碧秀心隐居之时最初也是过了好一阵鸡飞狗跳的日子，最后还是他不忍妻子随他受累，才渐渐添置家用，学习俗事，方才过上了安定的日子，不过即使如此，他一个大男人，打理的房子难免有些杂乱，倒不是他做不到细心，只是他潜意识中总是下意识的忽视这些小事情。
    但是，肖涯的这座竹屋中却是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净明亮，虽然少了一分烟火气，却也更契合他最初想象中的归隐生活。独占了一面墙的大药柜，下面摆着各种还未处理完的草药，中间是各式各样的药瓶，上面则是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书简。石之轩看了几眼，只见其中多是道德经、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抱朴子等书。
    石之轩不由失笑，这些书倒是符合他道士的身份。不过，这些典籍虽然对于普通百姓十分难得，但对于他们这些有门路的人而言也不过是人尽皆知的经典罢了。石之轩看了两眼便不再过问，而是望向其他地方，一处卧榻，一扇大开的推窗，一张胡桌，两张胡凳，再加一个看起来像是存放杂物的矮柜，在石之轩看来着实有些太清简了些。
    不过，石之轩看了看桌案的材质，再看了看桌案上摆放的茶具，又望了一眼那墙上唯一的一副作装之用的画作，石之轩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方才的评价，见鬼的清简，这位道长可比他会享受的多！先不提这沉檀木的桌椅、上好的越窑青瓷的茶具，单单是那副画就够买下幽林小筑的！虽然不知真假，但是那是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啊！单单是那份□□在长安城中就必然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下。
    石之轩越看越觉得自己当年在幽林小筑中的日子太过清苦，索性便径直出了屋门，也省得使对比产生伤害。四下查看了一下之后，石之轩也终于明白了肖涯为什么会特意跟他说出门便是竹林了。出去他方才出来的那间屋之外，隔壁便是一间厨房，余下再无他处。而那屋中他记得是只有一处卧榻的，若他想住下便要自己斩竹作床。
    而且，看肖涯的意思，他是断然不会帮忙的，石之轩不由无奈地扶了扶额，好吧，似乎这条件还是蛮清简的，至少，对于他来说甚至有些艰难。不过他现在不想回去操心朝中那些糟心事，也不敢去见女儿，更不想去和魔门、正道那群人扯皮，他暂时只想留下来和肖涯探讨探讨怎么完善他的不死印法。
    虽然肖涯还未说过什么大道理，但是石之轩就是觉得能够有那样的内力的人，必然可以帮他完善不死印法，更何况，他也一直知道自己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原本创出不死印法之后他的情况已经大为好转，可是从他几日前得知秀心之死而哀极发狂就知道他的问题一直只是隐藏，而并非消失。既然肖涯点出了他的问题在于武功不够完善，而且他还能帮他抑制，那他自然更没有离开的道理了。
    至于床铺的问题……石之轩静立了片刻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便认命地走向了竹林，开始了手劈竹子。手劈就手劈吧，自己做就自己做吧，反正早几年他就被生活调/教成家庭主夫了：）好男人永不服输！不就是做一张竹床吗？
    一个时辰之后……石之轩再次面无表情地将手下四不像的一堆竹子震得粉碎，然后默默地起身，走回房中，正好看到肖涯收功起身，二人对视了三秒之后，石之轩终于还是别扭地问道：“最近的城镇在何处？我去买些东西。”
    肖涯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你身上没钱。”
    石之轩不由一噎，好吧，他当时是想着回家，身上确实没有带钱，全身上下恐怕也就腰间的那块玉佩值点儿钱了。但是，这事他不可能承认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石之轩梗着脖子死不承认道：“无妨，我自有办法！”
    肖涯眨了眨眼，最后还是决定不戳穿他了，不过……“此东三十里便是扬州城，时辰已晚，今日你睡吧，我打坐便可。”
    “那怎么行？！”石之轩果断拒绝，虽然说肖涯调息之后脸色便恢复了正常，可是那也没有他睡床让主人家坐着打坐的道理啊！更何况现在可是他已经伤势复原可肖涯却消耗巨大，当初昏迷不醒的时候占了人家的床就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现在好了他怎么可能有脸再让别人让他？他是邪王又不是厚脸皮王！
    肖涯抬眼看了石之轩一眼，并没有再劝，只不过，最后，肖涯和石之轩一个坐在板凳上，一个坐在床上，两个人愣是相对打坐坐到了天明。
    石之轩睁开眼睛看到对面依旧端坐着的肖涯，再看看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石之轩不由苦笑：“肖道长你这又是何必呢？”
    肖涯睁开眼睛平静地望向他，同样回问道：“那你又何必呢？”
    石之轩不由失声，石之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笑道：“道长觉得我若要留下还需添置些什么？”
    肖涯沉默了一秒，对着石之轩认真询问的目光他还是不得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提醒道：“这山上其他人进不来。”
    石之轩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他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对哦，就算在城中他可以雇人运送，可是……这上山的路上谁又能帮他抬上来呢？一想到自己不仅要当掉玉佩换取钱财，还要自己把床和东西抬回来，石之轩就觉得前途无亮，这不是他抬不抬得动的问题，这是面子问题啊！
    肖涯无奈地叹了一声，一甩拂尘，十分有良心的出面化解了石之轩的尴尬：“床榻还是我来做吧，不过，石居士还需自己添置一些日常用度。”说着肖涯翻手取出了一个钱袋塞给了石之轩，故作自然的表示道：“石居士来时身无长物，且先用我的吧，待安置好了再还我不迟。”
    石之轩不由有些面皮发烫，但是既然肖涯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至于非要去当了自己的玉佩，毕竟不管怎么想那些当铺给出的价格都必然是不划算的。而且，肖涯也都说了，这钱是要还的，石之轩一边红着脸接过钱袋，一边不知道自他醒来之后第几次窘迫地致谢道：“多谢道长，石某日后必加倍奉还。”
    肖涯摇了摇头，冷漠地回应道：“不必，原数便可。”
    肖涯这么说石之轩自然不会与他争辩，只是他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便是还钱的时候肖涯不收，他也要借着请教肖涯武功的名义加倍奉还，虽然他也知道肖涯必然是不缺这点钱的，但是他不要不代表他能不给，再说了，肖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他又怎么可能会缺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花间派和补天道的掌门，这些钱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小意思，权当结一个善缘罢了。
    以二人的脚力自然不会出现什么没了马便寸步难行的局面，只不过……石之轩在林间飞掠而过，若是武功稍微差一点的人恐怕都只会当做一道劲风掠过，独自感叹着林中吹的什么邪风罢了，但若是武功高些的人再此必会感叹石之轩的轻功之高绝，动作之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