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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这么晚了……”
    “五夫人一定还没睡!”
    方二娘知道五夫人今天一定睡不着,所以说得无比肯定。
    “那好吧,我换身衣服。”养母太过维护亲母,也叫人烦心啊。
    到汀水阁,才准备进去,侍女忙忙拦下,“国师爷在里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便宜老爹在这?卢悦重生回来大半个月,还没见过他,努力按下心中恨意,把木盒献上,“劳烦姐姐,明天把这样东西,送给五夫人,帮忙转告一下,明天我和娘就不来辞行了。”
    侍女跟了五夫人三年,当然知道方家母女与五夫人的情谊,点头接过。
    谁知外面的动静,早被一直竖着耳朵的梅若娴听到了,“是卢悦吗?进来吧!老爷,卢悦是从小陪令则一块长大的孩子,您还记得吗?她和她娘已经赎身,要回乡下当小地主呢。”
    “唔!”谷正蕃连头都没抬,正在研究宝贝女儿来的信。
    其实修仙者,正常都是用传音符或是传音玉简,可令则为了她娘,每次都写信。因为女儿的看重,哪怕他再忙,接信后,都会到汀水阁,陪着梅若娴一块看。
    “给国师请安,五夫人安!”
    跪下时,卢悦可不敢有一点异动,这个便宜老爹从不是什么善人,这时候,她不能出一点差错。
    卢悦能听到双手骨骼收拢的声音,咔哒咔哒,有如当初碎掉的一片濡沫之心。
    恨!从来没有磨灭。
    只是在跪下的当口,奇迹般的忍了下来。她还有那个一直等着她的娘。
    谷正蕃刚觉出一点无由的恨意,后背寒毛刚刚竖起,就被梅若娴的惊呼给打断了。
    “悦儿,你的手怎么啦?”
    卢悦被便宜老爹冷峻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努力镇定自己,“五夫人您瞧,这是我在野外无意中采的人参。今天因祸得福,老天都想让我孝敬夫人。”
    “咦!”谷正蕃在木盒一打开,就闻到了一股纯和灵草的香味,不由心下大喜,“居然是快三百年的灵参,不错,不错。”
    世俗界,灵物生长不易。国师府虽然一直对外收这些东西,只十年都未必能好运的收一支。现在有了这支灵参,再配些灵药,倒是可以冲一冲炼气八层了。果然令则是他的福星,几个月不来汀水阁一次,一来就收了这么个好东西。
    第7章 天高任鸟飞
    卢悦不知自己如何回得小院,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明明她都说了,是孝敬五夫人的,这人愣是当没听见,当场把参给拿走了。
    “悦儿,你可回来了,大管家送了十锭金子来,说是国师大人赏你的。”方二娘心喜无限,“你在汀水阁看到国师大人了?还把那参献给了国师?”
    人家要拿,她敢说不给吗?卢悦憋屈,“我本来是要孝敬五夫人的。”
    “傻丫头,家里不还……”
    卢悦一把捂住方二娘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娘!那颗参已经断了,就算我们还给五夫人送去,她也是给国师爷的份。国师要是知道,我们还匿下一只,一定不会高兴的。明天就要走了,娘,我害怕!”
    方二娘一惊,其实她也害怕国师,原以为父女之间,总有点天性……,唉!算了吧,“好好好,我不提了。大管家还送来一只代表国师府的银牌,以后我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求助官府,这比什么都好。”
    怪不得五夫人把参给国师,给得那么开心呢!
    卢悦心情非常不好,难不成她重生回来,还是摆脱不了谷家?
    “娘,那银牌您收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
    方二娘可不知道自家女儿的打算,眉开眼笑,“我悦儿长大了,知道操心事了。放心吧,娘把它也缝到暗袋里。”
    好钢当然要用到刀刃上,有了这个,她们母女在外面讨生活,就有了底气。
    母女两个累了一天,听方二娘睡着时,发出的鼾声,卢悦愁肠百结。再有三个多月,谷令则就要冲击炼气八层了,谷家不知她的具体灵根,一定会找她。
    没实力,到时带着娘,想逃都逃不掉!卢悦叹口气,轻轻坐起,上辈子谷家给的功法,她还记得呢。
    勾通天地灵气,上辈子,她用了半个月,才看到五行光点。这辈子有过经验,才闭上眼不到一刻钟,她就看到黑暗中,好些闪闪亮亮的小东西在周身飞舞。
    进,进,进,卢悦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白色的光点,飘到手边,又慢慢飘走,急得不行,可是越是着急,那些小东西就越是不到她身体里去。
    一晚上的工夫,她昨晚打坐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在方二娘起身前,忙悄悄躺好。
    “悦儿,快起来,镇西镖局走得早,我们再不跟上,就跟不上了。”
    洒水国虽然还算太平,可跟着镇西镖局走更让人安心些,这是她们一早就商量好的,甚至为此还付了镖局一两银子。
    母女两个急匆匆地洗漱好,定下的马车也到了。
    “方二娘,你看我家柱子媳妇昨夜生了小孙子,咳,能不能……”
    赶车的大爷一脸褶子,方二娘还没等人家的话说完,就从荷包里摸出四两碎银,“恭喜张大爷了,自然是娃娃重要。多的两钱,算是吃喜蛋的。”
    “破费破费!”张大爷这次是笑得一脸褶子,说好的三两八钱银子,现在一下子多涨了两钱,这两钱银子,可够他们五口之家过大半个月了,“柱子,拎十个红鸡蛋来。”
    早饭解决了,张家大概在媳妇一发动,就开始煮鸡蛋了,还有些热乎。
    张家爷俩帮忙把行礼放进车里,此时天还未大亮,卢悦拉着方二娘走得时候,没有回头看一眼。
    一直到城门口,卢悦才松一口气,上辈子她和娘都死在国师府。这辈子终于不一样了。
    方二娘因为自家女儿的喜悦,那份对国师府,对五夫人的不舍,终于放下点。
    “悦儿,你昨晚没睡好吧?乖!现在还早,再躺会。”
    为了减震,为了舒服,更为了把所有行礼有序放好,原本的座椅上,辅得是两床最厚的被子。
    “娘,我们从这到宣城,要走十天呢。要不,您也陪我一块眯着。”
    “呵呵!娘可眯不了。”方二娘失笑,她向来忙惯了,今天一下子什么都不要忙了,心里空落落的,“我去跟张伯说说话。”
    马车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都是包袱,看方二娘小心出去,卢悦趴到被子上,心情无限好。
    一夜没睡,按理说,她的精神应该已经支持不住。可是现在,她只觉亢奋得不得了,她终于带着娘,逃开前世早死的命运了。
    掀开窗户一角,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哪怕车队扬起的灰尘,在她眼里,也是好可爱的。
    方二娘从前帘扬起的缝隙回头,刚好看到卢悦裂开的嘴角,左脸酒窝隐现,也跟着笑了起来,“张伯,您今天的嘴就没合拢过,可吃了不少灰吧?”
    “哈哈哈!我这不是高兴吗?柱子媳妇连生了两个女娃,现在终于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哪能不高兴!”
    “生出来多重啊?”
    “六斤八两呢!”
    外面乐呵呵的声音传来,卢悦不自觉地又裂开了嘴,连她看得路边小草,感觉都在清晨露珠的滋养下,伸了个懒腰。
    远处的太阳,终于挣脱桎梏,撒出万丈金芒。一群鸟雀在林中叽叽喳喳,几缕炊烟飘飘渺渺间化于天地。
    卢悦突然进到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生的气息在她周围索绕。马车一路飞奔。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田野间,点点的绿色汇到一块,成了浓郁的青,一路追随,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里钻。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的金芒也越发不能让人直视,点点白茫中,夹杂着黑色,也跟着青点一般,从所有能渗进马车的地方,钻进去。
    强烈的生的渴望,突破上辈子与方二娘一起死在国师府的阴影。卢悦就这么在飞奔的马车中,完成了引气入体。
    外面传来方二娘与张爷爷的说话声,卢悦却毫无进阶之喜,她快被自己熏晕过去了。
    引气入体会排出体内不少杂质,上辈子,她也臭过,可没像今天这样,厚厚的一层,这可怎么办?
    要不是马车还在跑,娘肯定会发现不对的。卢悦裹紧了自己,努力思索净尘术怎么弄得来着。
    上辈子,她是国师府的九小姐,有大把仆人,虽然学了净尘术,却从未真正用过。
    一个水团在手指间凝结,卢悦吓得满身大汗,车箱里都是行礼,万一弄湿了……。
    路边的行人,突然发现,那马车里面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从窗户倒出好多水来。
    紧接着,路边的两颗树,居然毫无预兆地齐腰而断。
    又打错手印了,卢悦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好在上辈子到临死,她也只是个炼气二层小修士,会的法决,只有那么三两个,到第三个的时候,她终于弄对了。
    为了不让方二娘发现一点不对,净尘术下弄出来的脏东西,都被她用身上仅剩不多的灵气死死罩着。
    窗户推开,被她奋力一扔……。呼!这下终于轻松了。
    “嘶!好臭啊,谁家一早浇大粪?”
    张爷爷再次加快马车,方二娘也捂了捂鼻子,“都冬天了,不是浇,是积肥吧!”
    卢悦倚在窗前,目瞪口呆。远处那个捡粪的老头,正健步如飞地往她扔垃圾的地方跑。
    “呕!”她被她自己恶心到了。
    “悦儿,你怎么啦?是不是胃不舒服啊?来,喝点水,喝点水就好过些。”方二娘一听到不对,立马进来,水囊递到她嘴边。
    第8章 宗家
    灵墟宗花散真人,看着原本好好听她讲课的小徒弟,突然进到某种顿悟当中,还未来得及高兴,就紧皱了眉头。
    早就是炼气七层的徒弟,不应该会出现引气入体时,淬体的表现。
    修士与凡人脱离开来,是因为修士的身体纯粹。越是高阶修士,身体越是没有杂质。因为每一次大的进阶,炼气到筑基;筑基到结丹;结丹到元婴。一步步的把人的身体,变成世间最好的宝贝,最终协合天道。
    谷令则想要再一次淬体,只能是进阶筑基时。现在这样,到底是哪里不对?
    黑白青三色精纯的灵光在她周围索绕,花散真人眉头紧锁,情愿徒弟此次顿悟失败,也不要那些灵光进到她的身体。
    单一冰灵根的体质,如何会吸引这些灵气?花散正要动手干涉的时候,又收下手来,那些灵气只在谷令则的周身转,却没有一点要进入的打算。
    谷令则醒来的第一件事,也被自己恶心到了。薄薄一层的灰色物质,散发着同样的恶臭。
    只是她发出的净尘术,光茫一罩间,根本不存在还留有垃圾,好像那些东西根本不存在一般。
    “师父,弟子先回去沐浴。”
    “等一下,”花散摇头,“令则,你刚刚顿悟了什么?”
    谷令则疑惑,看看外面的山谷,百花齐放,没有因为气候的变化,而有一点变化。
    “弟子刚刚……”她不知道自己顿悟了什么,只觉得很高兴,好像突破了某一桎梏,“突然之间……,心中满是喜悦。好似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一般。”
    花散真人拧眉,站起来,在自己小徒弟跟前转了两圈,深叹一口气。
    “令则,当初收你的时候,听说你是双胎生人。我还想着,要是能收到一对双胎徒弟,也算不错。”
    谷令则抬头,“师父,那个弟弟刚生下来,就是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