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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符我栀进庄园时, 瞧见门外挂着一个乌龟形状的木头牌子,牌子上面潦草地写着“大王园”三个大字。
    符我栀一路走,一路观看园子里到处跑的猫、兔子, 小柴犬, 以及池塘边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大乌龟, 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是大王动物园吧。”
    这园子简直就是缩小版动物园,虽然少了些珍惜动物, 但这满院子跑的小家伙们完全可以在数量上滥竽充数。
    危玩回头瞧她, 随口说:“改个名也不是不行。”
    他们刚下车没多久, 园子里的几只小动物就小心翼翼地试探了过来, 或许它们都记得危玩, 小家伙们一开始只是在小圈子外面探了探身子,确定那是熟悉的气息, 便黏黏糊糊地围了过来。
    符我栀从没被这么多的小家伙们宠爱过,哪怕小动物们并不搭理她。
    危玩在她前面半步远的地方,最先蹭过去的是一只橘色的肥猫,看品种应该是只普通猫, 它趴在他脚边,尾巴翘得老高,低下高傲的软乎乎下巴,腻腻歪歪地蹭蹭他的裤脚。
    符我栀有点羡慕, 眼睛都快黏在那只橘猫身上了,脚步不由自主往前。
    符笙及时拉住她:“姐你干嘛?你忘了你猫毛过敏?”
    “……”符我栀幽幽看他,“只要你不说, 我就可以假装忘了。”
    危玩蹲下,拨开橘猫腻乎的胖身体,闻言,抬头:“你猫毛过敏?”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猫毛过敏。
    符我栀幽幽看向他手底下那只大肥猫,呼噜起来肯定很舒服,她羡慕的都快流泪了。
    危玩懂了,微微拧眉:“对其他动物过不过敏?”
    这题符笙会,他抢答:“我姐就对猫毛过敏,其他都没事。”
    危玩顺手提起脚边围着的一只巴掌大的灰毛小兔子,站起身。
    他身量高,手掌宽大,小灰兔窝在他手心像一只小孩才会玩弄的毛绒玩偶。
    符我栀眼巴巴看着,那只兔子也好可爱,还有他脚边那只小柴犬,眼睛贼大,水汪汪的多么讨人喜欢啊。
    为什么这里的小动物都那么喜欢危玩?
    好嫉妒哦。
    绕过小池塘,经过两个空着的秋千架,再往前就是一栋爬满绿色细枝和叶子的砖红色二层小房,房子外面的廊檐下零散挂着一排鸟笼,笼子没上锁,但依然有鸟儿愿意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
    走近一看,别有洞天的感觉。
    笼子内外的鸟儿们阵阵鸣叫起来,嗓音婉转清鸣,像是在热烈欢迎谁的到来。
    符我栀对鸟的品种不太了解,只能睁着杏眼,肤浅地数着鸟毛的有多少种颜色。
    他们越走越近,头顶上方莫名其妙盘旋起一圈黄色小鸟,小鸟叽叽喳喳转了几圈之后便自然地落到危玩肩上,手臂上。
    符我栀惊呆了。
    或许是外面鸟儿们的动静过于喧闹,二层小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出现一位盘着头发的中年女人。
    “大少爷?”中年女人看见危玩身边的两人,愣了一下。
    危玩朝她笑笑,转身给符我栀介绍:“这是付姨,顾叔妻子,顾叔就是送我们过来那位。”随即看向付姨,“符我栀,她弟弟,符笙。”
    符我栀一听这人和大背头有关,瞬间挺直身体,严肃起来:“付姨好。”
    付姨温和的脸上露出笑:“外面冷,快点进来暖暖。”
    符我栀跟着危玩进去时,注意到房子两侧的木头扶手上面蔓延着一层抹不净的烧焦痕迹,和周围温馨的环境格格不入。
    危玩进屋后,把随手拎起来的那只兔子递给付姨:“付姨,等下有空的话帮这兔子洗个澡。”他朝符我栀那边努了努下颌,眼带笑意,“她猫毛过敏,碰不了猫,弄只兔子给她玩会儿,我等下要去一趟老宅,他们俩暂时麻烦你照看着。”
    “你今天生日,老夫人念叨了挺久的,就等着你去看她了。”付姨抱着兔子说,“那小姑娘看起来很乖,放心去吧。”
    危玩转头朝很乖的符我栀看去,她正拢着手佯装若无其事地观察着屋子里的装饰。
    他勾了勾唇角,低头看看时间,麻烦地啧了一声。
    危玩离开之后,符我栀捧着茶杯乖巧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符笙趴在窗户边上吹哨子逗鸟儿,跟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纨绔没差别。
    付姨人很好,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她们和危玩的关系,和符我栀闲聊时反而不经意透露出几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比如,危玩本名不叫危玩,这名字是他后来自己改的。
    比如,他很小就被单独送出了国,初三才回的国。
    比如,大王园这些小动物是他以前闲着没事时从外面捡回来的,一对儿生一窝,一窝再生一窝,多年下来就慢慢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符我栀一边撸兔子,一边神游,她并不是很想听关于危玩的事儿,比起他那些一听就不是很美好的童年,她对园子里的那只大王八的兴趣更大。
    但在长辈面前,她一向可以滴水不漏地装乖巧。
    好在不久后的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来电人显示,秦吾。
    ……
    危家老宅离“大王园”并不远,出门左转走到头,再右转,就能看见危家老宅单独伫立在小路尽头,挺大一宅子,于危玩而言,反而像是密不透风的地下监狱。
    他挺久没来这儿了,门卫或许是这两年新来的,不认识他,拦住他要身份证明,看过身份证才毕恭毕敬把他放进去。
    危玩收起身份证,走在有些陌生的路上,忽然感觉好笑。
    他倒是真没想过,有朝一日回自己家竟然会被门卫拦着要身份证。
    穿过两条现代风格的长廊,从拱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大枫树,褪了色的枫叶孤零零挂在梢头,新来的保姆正低着头打扫卫生。
    正对面就是前堂,前堂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孩子,一个老人。
    危愿情早早便来这儿等他了,一眼瞧见他,高兴地站起身:“哥!”
    老人严厉道:“情情!”
    声音肃正,是符我栀最害怕的类型。
    危玩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和危家没有一丝关系的符我栀。
    危愿情抖了一下,耷拉着小脸坐了下来,她今天会过来就是为了看她哥,没想到半路被爷爷捉到了。
    今天阳光很好,危玩懒洋洋朝她抬了下手:“吃了午饭没?”
    “还没呢。”
    “去吃饭吧。”
    危愿情和他对视一会儿,先败下阵来,最终不情不愿地沿着走廊另一头走到尽头。
    “爷爷,吃过午饭没?”
    危玩双手背在身后,姿态悠闲,阳光照得他颇有点不学无术的感觉。
    前堂里坐着的老人冷冷地看着他:“十分钟。”
    “那应该不够,至少得二十分钟,今天要说的事儿稍微有点多。”危玩垂下眼,整了整衣袖,他今天特地在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衬衫。
    他说完,也不管老人冰冷不悦的神色,闲闲朝他摆了摆手当做告别,迈着脚步走进了隔壁的院子。
    这一路再也没有任何阻拦。
    危家老夫人等他很久了。
    危玩推开最后一扇门,老夫人正半坐在床上看书,下半身盖着细软的被子,头发梳的整齐干净,桃花眼眼尾的皱纹比前年似乎又多了两条。
    她看起来并不算老,顶多只能算中年末的女人。
    听见动静,老夫人抬起了头,柔和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危玩身上,笑起来的模样和危玩如出一辙。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数字:“小朝,你这次比以前迟了整整八分钟。”
    危玩随手带上门,说:“有点事得临时处理,所以来得晚了些,奶奶,今天身体怎么样?”
    老夫人说:“还是老样子,整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着轮椅,肚子上长了一圈肥肉。”
    危玩瞅她一眼,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沓化验单:“我看过你的化验单了,你今年的血压比去年还高,是不是又背着护理偷偷让付姨给你买肉吃了?”
    老夫人瞪着那沓化验单,恼羞成怒:“你个不孝孙还敢拦着我吃肉?”
    “不是不让你吃,偶尔吃点当然没问题,最近是真的不行。”危玩拉开床前特地为他准备的椅子,目光落到她平摊在她手里的书页上,“今天又看了什么书?”
    老夫人捏捏肚子上的肥肉,哼哼唧唧地说:“《穿成总裁的替身老婆》,挺好看的。”
    危玩:“……”
    “您认真的?”他又问。
    老夫人认真点头:“当然,小朝,我觉得你也应该多看看这种书,研究研究现在女孩子喜欢的口味,要不然以你这种口是心非的性子,怎么追女孩?”
    那倒也不必。
    危玩不太想打击老人家为自己着想的心,但看着书页上火辣辣的文字,他移开了目光,缓缓说:“有的可能不太吃这种口味。”
    “说的信誓旦旦,你是不是遇到那种了?”老夫人合上书,眉眼带笑,“是个姑娘?”
    危玩也笑,他们两看起来不像是祖孙,可能更像母子。
    “是个姑娘,不过她现在可能比较讨厌我,因为我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他叹了口气,低头慢慢卷起外套的袖子,露出里面的衬衫袖扣,“如果我没做那件事,这套袖扣,她今天应该会亲手送给我,而不是我想方设法从她弟弟那里骗过来。”
    他从单纯的符笙那里套来了一些事,这套袖扣是符我栀花了三天亲自画出来的设计图,又掏了大半的存款请专人打造的。
    袖扣以含苞欲放的栀子花为主造型,这两朵栀子花每一朵都是二十二片花瓣,对应着他的年龄数字,每一片花瓣的弯曲都有其特殊的角度,最后构成两个有些奇妙的字母。
    一颗是“m”,一颗是“e”。
    是符我栀的英文名。
    危玩用食指轻轻碰了下“m”的袖扣,声音有些无可奈何:“奶奶,孙子做错了事,还没有向她道歉,所以我想为她准备一份礼物,当做是认错的开始。”
    老夫人细细品了品他话里的意思,坐直了身体:“你想通了?愿意接受了?”
    “嗯。”
    危玩拉下袖子,遮住那两朵栩栩如生的栀子花,眼睫抬起,露出漆黑如墨的双瞳。
    他在人前一向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说是吃喝赌样样皆通的纨绔,他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随便拉一个认识他的人过来,都绝对不会说他一句好话——除了长得帅。
    可他此时说话的模样却和以往截然不同,如果说以前他的眼睛里藏的是一湾死墨,那么现在藏的就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墨色长刀。
    ……
    符我栀按着手机上的地址停在了一间高档桑拿门前,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她刚下车,等在桑拿房前的两个陌生男人就不由分说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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