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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二章沙狐

      “喂,吃果子么?”陆千凉蹲在树上,摘了一枚拳头大的沙荆果远远的丢给沈言璟,自己叼着一个跳下树来:“今年的果子长得不错,似乎没有那么涩呢。”
    沈言璟同她一起倚着树干坐下身来,咬着手中的果子:“我年幼时,每年都会随皇兄来沙溢城巡查,当时年幼,不知身份,总同这里的孩子抢树上的沙荆果。”
    恍然,又是当年浮生。
    边城的孩子,没有京城中孩子早已经吃腻了的零食,只有这一棵沙荆果树结出来的果子尚可解馋。他初来边城,自然吃不惯这里酸涩的果子。
    从那以后每一年,他来沙溢城都会带上大包的树籽,希望能在这萧索的边城种活哪怕是一棵果树。
    可直到无终与离阳交恶,闭关锁国的那一日,他种下的果树都不曾发芽。
    他永远记得,当年皇兄将执拗的他拉回太守府,严厉的教训他:“无土无水,树木便无法发芽。让树木在沙中发芽,无异于痴人说梦,日月同天,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年幼的沈言璟便已经是执拗的性子,痴人说梦又如何?他早晚有一日,会让这些果树在沙溢城内发芽。
    日月轮转,转瞬经年。
    陛下大行龙御,皇后早已殡天,小皇帝独当一面,就连沈季平也已经深埋黄土下三年。
    昔年遍地风沙的沙溢城如今已变成千人无法想象的绿洲,若不是当初的齐王殿下一指划过重重大漠,开启商路。经年后的沙溢城,怕是会变成一座空城吧。
    沈言璟坐在树下,一口口的吃完了那颗酸涩的沙荆果,拍了拍袍子起身笑道:“经年之事,不提也罢,当初的举手之劳,能变荒原为绿洲,也算是一件功德,我自然欢喜。”
    他伸手向陆千凉,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不是?那些路过的景色只是景色,真正的柳暗花明,才是想要达到的那个彼岸,不是么?
    “是。”陆千凉笑意俨然,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站起身来,轻轻拥住他的肩膀一抱:“欢迎回来,我亲爱的殿下。”
    行驶过大风大浪的人,才更能懂得平淡生活的难能可贵。
    沙溢城到底不是二人的落脚之处,二人只是停留一夜,便雇了骆驼队向着江南方向行去。
    这些年来,沙溢城大开商路,见多识广了才发现,在沙漠之中马匹就像是瘸了腿的狼,瞎了眼的鹰,派不上什么作用。真正适合在沙漠之中生存的,还得是这种前后两个大驼峰的骆驼。
    焦青染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不能再坐视不理,肉痛的花了一大笔银子将整个沙溢城的马匹通通换成了骆驼,日常商队进出租用的同时,也可接应往来游者与客商代步。
    陆千凉这些年来骑过马,跨过驴,却偏偏没骑过骆驼。
    她望着这浑身土黄色毛发,比骏马还要高上一些的大型动物,伸手摸了摸高耸的驼峰:“我还是第一次见过骆驼,倒是孤陋寡闻了。”
    “骆驼是西域特产的动物,离阳王朝这些年来少有,你没见过也是正常的。”沈言璟托着她的一只手臂,稍微用力,将陆千凉送上去:“骆驼不比骏马,只能单人骑乘,我便不同你共骑了。”
    陆千凉闻言,到也不怕。
    她本就性子爽利,骆驼又是生性温和的动物,她倒也不怕被这牲畜摔下去。
    陆千凉双手牵了缰绳,见沈言璟摸了摸骆驼鬃毛,身子一翻便跨坐上去,颇为熟稔的模样也是一惊。
    都说了离阳王朝没有骆驼,他沈言璟怎么看起来轻车熟路的?
    一路前行,倒也安稳。陆千凉熟悉了的温吞的动物,时而驻足等一等沈言璟,同他并肩而行边走边谈。
    骆驼脚程似马,负重却像牛,她这一行紧跟着商队直穿大漠,倒也需要几日才能走出去。
    傍晚,商队便宿在大漠中过夜。
    沙漠便是早穿棉袄午穿纱的尴尬地处,厚厚的棉帐篷搭起来,倒也防风。
    阵阵风声宛若鬼鸣,糊的人睡不着。沈言璟挑开帘幕望了望天色:“今日天色颇好,不会有尘暴,我带你去猎沙狐吧。”
    陆千凉想了想,反正闲来无事,索性跟着沈言璟去了。
    这些年来,千氏和折剑山庄的商路惯穿离阳王朝沙溢城与无终国平城,可谓是进进出出都离不开大漠。这大漠中的风景气候,陆千凉也算是了然于心。
    二人看了天象,便提了弓箭,捋着一个方向一直的走,到时候只需要原路返回便可,到也不怕走丢了。
    大漠中的沙狐最是狡猾,若不是大漠之中常年猎狐的老猎户,想要摸到沙狐的尾巴都难。
    这种皮毛与身下的砂砾同色,皮毛柔软温润,保暖性好的沙狐皮,一直极受京中诸王孙贵女的喜爱,就连陆千凉先前也有一个沙狐皮制成的大氅,就算是数九寒天行在雪地里也缓和的很。
    一路向南,大漠之中除却风声别无它响。
    陆千凉臂弯垮长弓,沈言璟身后的箭篓里插着数十枚箭羽,跨坐与骏马上,漫无目的的前行。
    这样前行猎到沙狐的几率,同守株待兔也差不太多。
    陆千凉险些睡了过去,单手抓着马缰放松了身子向后仰靠,抱怨道:“你确定咱们两个是来猎狐狸的,而不是来吹风看星星的?我怎么有一种被人骗了的感觉……”
    “嘘,你听。”沈言璟突然开口,紧接着一根手指堵住了陆千凉的嘴唇。
    微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柔软的唇瓣,那样的触感给人带来别样的感觉。陆千凉有心沉醉,却已经被远方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那脚步声极轻极快,簌簌声传入耳中,凝在风声里若是不仔细去听,极有可能会被人就此忽略。
    陆千凉面上一喜:“是沙狐!”
    “在那个方向。”沈言璟耳廓微动,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托着陆千凉的手臂弯弓搭箭,指向了一个方向。
    陆千凉也毫不犹豫,捏着箭羽的手指一松,边听一声急促的破空声,向着那沙狐所在的方向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