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晋炎回答：“以我们的预感，是敌人的可能性更大。”都已经是“大凶”了，来的只能是敌人，而且还是全心全意想弄死他们的敌人。至于那一线生机，肯定不会是应验在这个人身上，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如果穿越黑洞，那种不科学的手段还能用吗？还是只要是同一片宇宙，就不会失效？”潘德斯冷静地开始推理，“要是穿越黑洞，被喷到不知道坐标的未开发地区，他们还能跟着找过来吗？”
    柳尽欢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沈回川一眼。沈回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
    就算把敌人引到当年那个隐世门派在的偏僻角落里，也逃不过追杀。因为那只是未开发的宇宙而已，敌人还是能追踪过来。而且，这种做法很有可能让无辜的人们沦为战斗的炮灰。他们的困阵和幻阵实在太简单了，敌人分分钟就能破解，根本没有办法自保。二十来个S阶哨兵，随随便便就能杀掉那个门派的所有人。
    “理论上来说，只要在同一个宇宙，对方迟早能找到我们。除非我们能穿越黑洞，到达另外一个宇宙，才可能让追踪法术失效。”在修真界，只要进入洞天福地或者绝杀之地等小世界，就很难用追踪秘术找到。因为小世界已经拥有残缺的天道规则，除了空间术法之外，没有任何正道术法能跨世界起作用。
    即使是魔修那些诡谲阴毒的咒术也一样，进入小世界也许很难躲避，但跨越大世界之后就能摆脱了。当然，跨越大世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渡劫期元君才能做到。身体和神魂不够强悍的话，只会被空间风暴彻底撕裂，也不可能经受住其他世界的天道规则的排斥。
    “所以说，逃是逃不掉的，只能战斗。”孙晋炎说完，眼睛里闪烁起了战意。贺园也满脸跃跃欲试——对于战斗狂人来说，敌人厉不厉害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他们又能挑战自我，又有足够的架可以打了。
    “只靠我们自己的能力，打不过他们。”柳尽欢看了两人一眼，“硬碰硬的话，就是去送死。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合适的援助。之前那颗宜居星球上的妖兽妖植给了我灵感。危险程度A级的星球确实不够坑S阶哨兵，但如果是危险程度S级的星球，也许只要我们足够小心……”就能坐山观虎斗什么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什么的……
    “危险程度S级的星球，目前暂时只发现一颗，而且还是前两年刚刚定级的——”梅眨了眨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钱安和格维亚。所有人怔了怔，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发现两人的脸色都变了。钱安皱紧眉头，格维亚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沈回川意识到，那就是当年梅说过的，导致格维亚的好友惨死、伴侣重伤昏迷不醒，只有钱安活着逃生的地方。这些年，从来没有人再一次提起过这件事，所以他并没有把那次任务的意外和星球本身的危险程度联系起来。
    “……那颗星球……”钱安想了想，低声说，“也许，确实只有它才能救得了我们。它其实挺诡异的，看起来像是天堂，进去之后才觉得是地狱。几乎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有问题，明明很无害的物种，也能轻而易举把哨兵弄死……”
    去那颗星球探险的经历几乎成了他的心理阴影。那时候的格维亚探险队拥有三位A阶顶级哨兵，任务完成率几乎是百分之百，风评非常好，所有人也都意气风发，充满了自信。所以，发现新任务之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就去了。明明他们已经非常谨慎小心了，只安排A阶哨兵下去勘察情况，其他人都留在了星舰上，却没有想到——
    “白天没有出什么事，但夜里宿营的时候，我们遭到了围攻。我们三个马上朝着不同的方向逃跑，试图让攻击分散。也许是我比较幸运，没有遇到太厉害的动植物阻拦，所以才冲了出去。但是等天亮之后，我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返回去救其他两个人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格维亚抿了抿嘴唇，补充说：“我曾经觉得，那只是一颗很普通的宜居星球，所以怀疑过钱安。后来进入深蓝探险队之后，发现由于自己对他有偏见，反而忽略了真相。所以，我开始关注这颗星球的消息，试图找出当年的真相。”
    “那时候我就发现，探索它的任务，竟然一直挂在探险联合会的系统上，设定级别还是A级。陆陆续续也听说，不少探险队去了就没有再回来，但都过了好几年，探险联合会竟然还是没有注明任务的危险程度，也没有升成S级任务。”
    “后来，我才很偶然地从那位大小姐那里知道——帝国贵族中间有传闻，这颗星球上长着非常珍贵的药草。据说能让普通人延长几十年的寿命，所以受到了很多贵族的关注。也是因为他们疯狂地给探险联合会施压，这个任务才迟迟没有升级。我也问过大小姐，任务报酬很丰厚，她想不想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一定是知道这颗星球非常危险。”
    “奇怪的是，前两年联邦和帝国又突然宣布，给它定成危险程度S阶的星球，禁止任何公民靠近。听说，他们还修改了边境军队巡航的航线，特意从它附近经过，不允许佣兵团和探险队悄悄登陆。名义上是为了保护民众的安全，但实际上……”
    “如果这颗星球还拥有秘密，那就更适合了。”柳尽欢冷静地分析，“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过去，敌人同样也必须偷偷摸摸地过去，说不定能分散他们的力量。退一步说，就算中立区和联邦、帝国的高层都有关系，也不可能轻易拿到进入的许可。我们将会有足够的时间探索这颗星球，顺便设置合适的陷阱。”
    所有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沈回川说：“换回帕沃号，确定目标星球的坐标，持续跃迁。”既然敌人能够准确定位他们，他们就没有必要隐藏自己，在宇宙角落里游游荡荡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目的地，才能节省时间，真正找出绝处逢生的那一线生机。
    第183章
    十五天之后, 经过连续跃迁, 帕沃号终于抵达目标星球附近。最后一次作战会议在训练室召开, 全体成员参与。沈回川站在这群沉默的人们面前，望着那一双双坚定的眼睛，微微地笑了：“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场战斗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生死。混乱区派出了二十几个S阶哨兵, 而我们目前连一个S阶哨兵向导都没有。”
    没有人惊慌，更没有人恐惧。每一个人都注视着他们的精神领袖, 眼里亮起了光芒：“S阶哨兵又怎么样？！只要有沈先生在, 我们就不可能输！”“是啊，就算是输了，也能先藏起来养伤, 然后慢慢把那些家伙消灭掉！！”
    他们始终坚定地相信, 这位青年能够创造奇迹。就算是奇迹最终不能持续, 他们也觉得, 这样的失败已经足够轰轰烈烈了。熬过去, 那么他们未来就不用再害怕任何人的追杀，就会彻底成为自由而强大的人；熬不过去，那么他们为了追求自由付出的代价, 也是有价值的。
    胆量小的人, 没有韧性的人, 没有冒险精神的人，不能交付信任的人，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跟着沈回川。谁不知道离开混乱区需要付出代价呢？如果连生死的压力都受不住的话, 他们就白在混乱区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连混乱区那种日子都过来了，还有什么问题是他们不能面对的呢？
    “我知道，你们都很相信我。我也相信自己，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既然我把你们从混乱区带出来了，向你们许诺每一个人都会成为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强者，那么我就一定会兑现这个承诺。”沈回川环视着大家，“这次战斗，暂时和大家无关。我希望你们都进入救生舱，等待我唤醒你们的那一天。”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相信我，绝对不会是永远。”
    等大家离开之后，训练室内只剩下几位骨干成员。柳尽欢继续分配任务：“这颗星球太危险，所有战斗力低于A阶顶级哨兵的人，都不能参与登陆作战。经过综合考虑，我和师父先驾驶机甲登陆，然后会放出孙晋炎和钱安。其他人暂时在救生舱里等待，如果探索出有合适你们活动的区域，会让你们出来试试身手。”
    大家都点点头，就算是贺园这样的战斗狂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谁都不会小看这颗危险程度为S的星球，也明白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更不是满足好奇心的好时机。
    接下来，大家开始做最后的准备。格维亚、瑞恩、蕾妮等几位向导，负责检查所有人是不是都已经进入救生舱；梅、潘德斯、唐恩等几位哨兵，进入舰桥观察附近有没有安装监控设备，以及联邦或者帝国军队巡航的动向等；沈骄杨皱着小脸，抱着毛茸茸的白泽，跟在沈回川和柳尽欢身边转来转去。
    眼看着孙晋炎又抱着剑往沈回川以及柳尽欢身边凑，钱安地拉住了他：“你怎么每次都凑过去？没看见柳的表情已经很不耐烦了吗？他都快用眼睛给你身上戳刀子了，不觉得挺不自在的？就让他们师徒俩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不行吗？”
    “……‘二人世界’不是这么用的。”孙晋炎很认真地说，“他们是师徒关系，谢谢。”
    “是师徒关系没错，你这么较真干嘛？”钱安无奈了，“没见过黏得紧的师徒吗？没见过每天都巴不得粘在一起的父子吗？那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太缺爱了，没有安全感，所以把所有感情都放在沈身上了。你看，我们都觉得习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觉得这样很正常？他们只是师徒，每天黏在一起确实很奇怪，不是吗？”孙晋炎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就算是父母和孩子，也不可能在孩子成年之后还黏在一起。这样的亲子关系是扭曲的，非常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和独立。钱安，你应该承认，他们这种状态不合适。”
    “……”钱安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那你想怎么样？这是他们师徒俩自己选择的相处模式，我们其他人都没有发言权。作为朋友，我觉得只要他们觉得舒服就够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规定，师徒俩就是不能黏得紧一点。”
    “作为朋友，你这种想法有点不负责任。”孙晋炎义正言辞，“如果沈回川没有意识到，他养徒弟养出了问题，我们就应该提醒他。”这些天柳尽欢看得太紧了，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和沈回川单独聊聊徒弟的教育问题。某些猜测虽然不方便说，但是徒弟的教育问题这种事，可不是什么敏感话题。
    钱安突然觉得，他们俩的价值观好像有种微妙的偏差：“……那就等这次战斗结束之后再提醒吧。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讨论这种问题，反而容易让沈分心。”
    孙晋炎接受了他的建议，看了看像小尾巴一样在沈回川旁边绕来绕去的沈骄杨——他越来越觉得，有了沈骄杨作为对比，柳尽欢的态度就更显得有问题了。不过，其他人竟然从来没有察觉这种异常，也真是够奇怪的。还是说，他们就算发现了，也并不认为值得大惊小怪？
    ——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沈回川把帕沃号连同里面所有的救生舱都收进了储物戒里，骨干成员的救生舱则收进另外一只储物戒。接着，柳尽欢就驾驶着机甲，迅速飞越这片陌生的星系。当然，为了避免被联邦和帝国军队设置的各种监控发现，他们找了个合适的遮挡物。
    成百上千个无人监测站里，太空摄像头几乎在同一秒注意到了从星系外围冲过来的小行星。AI立刻根据拍摄的影像进行各种可能性分析，同时迅速拉近这颗小行星的画面，试图在它身上找出什么不对劲来。
    【完成小行星的质量和体积测算，外部扫描暂时没有发现异常。没有携带碳基生命体，没有发现可疑外星生命体。已经通过第七行星，正在掠过第六行星。根据轨迹测算，应该不会与本星系行星发生碰撞。】
    【小行星正在朝第五行星前进，预测五分钟之后将会发生碰撞。飞行轨迹不符合动力学规则，怀疑内部有动力系统。警告，警告，一分钟之后启动应急程序。目标，不明小行星；最终状态，完全击毁。现在，开始倒计时。】
    数十道粒子束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小行星根本不可能躲避。就在它爆炸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监控的摄像头里都只剩下这片炫丽的火光，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架被神识包裹的机甲趴在小行星爆炸的碎片上，飞向了目标第五行星。
    这是一颗美丽得令人转不开眼睛的星球——蓝色的海洋、绿色的森林、金色的沙漠、白色的雪域高原，各种颜色融汇在一起，形成了美妙而又诱人的画卷。仿佛只要不断靠近，画卷就会徐徐展开，向到访者们展现出它的千姿百态。
    一颗颗流星从天空中划过，引起了不少动植物的注意。它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遥遥地望着夜空里瞬息而过的流星雨，感受着陌生的气息进入到了只属于它们的世界。不过，这两个气息并不像以前那样，带着纯粹的侵略性，而是更加柔和自然，更贴近它们自己的气息。当然，不管这两个气息再怎么柔和，也是必须肃清的入侵者。它们之间对于领地的竞争已经足够激烈了，不需要更多的竞争者加入争斗当中。
    机甲慢慢地降落在一片草原上，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据钱安的反馈，白天应该比较安全，但柳尽欢并不打算轻举妄动。虽然草原上的动植物种类相对单一，应该不像森林里那么危险重重。不过，在进行探索之前，他不会进行太多的假设，低估这里的每一种动植物。
    沈回川睁开眼：“尽欢，感觉到了吗？”
    “嗯，刚才至少有几千种意识从我们身上扫过去。”与其说是“意识”，不如说是“神识”或者“妖识”。从他们进入这颗星球的大气层开始，这些“妖识”的主人就发现了他们，而且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也完全不同。
    有些“妖识”十分微弱，应该是生活在附近的动植物，差不多都是S阶以下；有些“妖识”非常强大，隔着上千公里，也几乎对他们产生了精神震慑的效果，应该是SS阶以上的危险物。甚至不排除这颗星球上有SSS阶的存在，那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就算他们想算计敌人，也绝不能惊动那些SSS阶的存在。不然，只要它们随便动一动，他们大概也只剩下灰飞烟灭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