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沈回川按下了驾驶舱的弹出按钮，在柳尽欢反应过来想要阻止之前，就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外面的草地上。这一刹那，浑身上下几乎每个细胞都像是欢呼雀跃起来，开始疯狂地吸收灵气——没错，灵气，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灵气。不需要聚灵阵，灵气浓度就已经可以和他在玄英派里的洞府相比了。
    这颗星球，简直是这个世界专门为修真者准备的礼物。
    如果说之前沈回川还在思考，他需要找一颗什么样的星球作为基地，那么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继续想了——这颗星球就是最好的选择。危险程度S级反而是最好的保护罩，不会有人敢过来随意打扰，让他们能够从弱小慢慢地变得强大。他相信，就算从居无定所开始，他们也一定会渐渐成为这颗星球的主宰者之一。
    第184章
    几天之后, 草原附近的妖植妖兽们终于意识到, 新来的两脚兽们并不好惹。刚开始, 它们仗着过去的经验，白天伪装成无害纯真的动植物，深夜突然袭击两脚兽的营地。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那天夜里, 惨叫和嘶鸣声几乎就没有断过。战况非常激烈，折腾出来的动静隔着几十公里都能听见, 让不少性情平和的妖植妖兽都忍不住对战斗的结果产生了好奇。果然, 第二天，参与袭击的妖植妖兽们不是一去不复返，就是满身是伤地逃回了老巢。
    不过, 还没等它们把伤养好呢, 四只两脚兽就找上门来报复了。没骨气的马上就跪了, 很干脆地认两脚兽为首领；有骨气的被揍得没了脾气, 领地也被两脚兽抢走了, 不得不摸着鼻子认了老大；不甘心的先暂时逃走，据说信誓旦旦地放了狠话，迟早会回来把两脚兽们干掉；还有脾气一向很暴戾的, 彻底被两脚兽干掉了……
    新来的两脚兽们就这样成为了附近这片领地的“山大王”。武力值最高的那一只还带着小弟们在领地里巡逻了一遍, 熟悉熟悉领地里的风景和水土。很多刚产生意识的妖兽和妖植都忍不住出来围观, 用妖识窃窃私语起来。
    【这只两脚兽长得真难看啊，除了脑袋上有一撮黑毛，脸上和身上都没有毛呢。】
    【你这是哪里来的审美？有毛就好看吗？没有见识的家伙, 两脚兽都长这样。这只两脚兽看起来已经很顺眼了，皮肤白得就像要发光，眼睛黑得像夜空，气息也很好闻。以前那些两脚兽，专门喜欢发出奇怪的玩意儿窥探我们的领地和私人生活，可讨厌了。】
    【什么奇怪的玩意儿？不是像我们的意识一样嘛？】
    【不是，密密麻麻的，就像一群铺天盖地的虫子，冲过来的时候真想把它们都拍飞。但它们并不是实体，赶也赶不走，又奇怪又恶心。遇到那样的两脚兽，谁都会觉得讨厌，谁都希望大妖们把他们彻底干掉。】
    沈回川当然能感觉到各种好奇的目光正观察着他。他也不需要用神识分辨，只要随便往某个方向一看，就能发现草丛里、灌木上整整齐齐地排着一群群动物植物。它们正在叽叽喳喳地用妖识交流着什么，因为语言不通，很难理解。不过，他本能地意识到，它们讨论的话题就是他，或者他们四个人。
    这些小妖兽小妖植们没有恶意，大概也没什么领地的概念，所以对“山大王”换了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觉。它们的级别也不高，实力应该只有炼气期、筑基期、凝脉期。不管是吸取灵气，还是抢夺那些没有妖识的灵物，都对金丹期、元婴期的妖兽妖植没有任何影响。
    一般来说，“山大王”们平时也不怎么理会它们。偶尔有凶性大发的突然吃几只换换口味，把它们吓得到处跑，它们也已经习惯了。在它们眼里，没有“是非”和“好坏”的区别，觉得每个“山大王”都差不多。就算“山大王”天天换、月月换，也基本不会影响到它们的生活。
    靠近森林的时候，带路的狮子就不愿意走了，低低地咆哮着，两只前爪不安地刨着地。沈回川看了它一眼，它瞬间就安静了，硕大的脑袋耷拉下来表示服从。“我也感觉到了，森林是另外一位强者的领地，修为应该在出窍期。算了，先回去吧。”
    他们很幸运地降落在了这片妖兽妖植不那么强悍的草原角落里，第一战的开始和结束也都非常顺利，也许意味着冥冥之中，天道确实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转了一圈之后，沈回川对附近的环境心里有数，也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角落会相对这么“安全”了。
    和附近的森林、沼泽以及水草丰茂的大草原相比，这个角落里的灵气浓度相对比较贫瘠，灵草灵物的年份、质量也不如其他地方。周围那些大妖都看不上这块小角落，于是很干脆地集体无视了它，放任几个元婴期的妖兽妖植在这里称王称霸。他们击败这些妖兽妖植之后，就顺理成章地接收了这个角落，暂时作为他们的第一个落脚点。
    穿过灌木丛，一棵孤零零的树旁边屹立着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当狮子和沈回川走近的时候，石头山上突然响起了一阵簌簌的声音。无数碧绿的藤蔓突然冒了出来，就像瀑布一样瞬间垂落下来，几乎把整座石头山都淹没了。
    狮子喷了口气，扭开大脑袋，踏着步走开了。藤蔓这才悉悉索索地从中间分开，露出石头山中间的一条缝隙。沈回川微微地笑了：“谢谢。”
    他知道这些妖兽妖植都已经具有妖识，能够沟通，只是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和它们交流。所以，他把它们当成妖修来看待。等过了一段时间，彼此学会各自的语言之后，就能通过它们更快地了解这颗星球了。
    藤蔓摇了摇藤枝，开出一串串金黄色的花朵，散发出幽幽花香。等沈回川走进石缝之后，它又悄悄地遮盖住了刚才的缝隙。从附近路过的某只小动物看见那串串花朵，不小心闻见了浓烈的香气，马上抽搐着昏迷在了地上。藤蔓立刻把它卷了起来，远远地扔了出去，就像扔沙包一样无情。
    石缝是喇叭状的，从外到里越来越窄。沈回川侧着身体往里走了几步，低头拐进了左边的洞口。洞口非常狭窄，几乎弯着腰才能进去。但里面却被挖得非常宽敞，足够十来个人暂时在里面生活了。
    洞口附近布置的阵法没有任何变化，隔离内外气息的结界效果不错。至少，就算沈回川站在旁边，也感觉不到里面几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同时，他的气息也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们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当他跨越阵法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就立刻看了过来。
    柳尽欢朝着他笑了笑，闭上眼继续打坐疗伤补充灵力。他在那天的战斗里受了不轻的内伤，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本来，这样的伤势并不妨碍他继续跟着自家师父。但沈回川却强制他必须先养好伤，才能出门。毕竟外面太危险，一个伤员到处溜达，简直就是送死的行为。柳尽欢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和师父分开了。
    沈骄杨则马上丢开刚画好的符箓，眼睛亮晶晶地扑到他面前：“父亲，怎么样？没事吧？外面很危险吗？”
    “暂时应该算是安全。”沈回川牵着他的手，看他画的那些符箓，“不错，画得越来越好了。如果你想出去战斗，拿这些符箓练练手，可以在附近走走。没有必要攻击那些有意识的妖植妖兽，对付剩下那些没有开灵智的就够了。草丛里应该还有些灵草，正好适合你和贺园用，都摘回来吧。”
    “好！我让贺园、钱安陪着我一起去。”小家伙笑嘻嘻地说，背起他的重剑就去找正在和钱安比划的贺园了。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沈回川又让沈问道和穷奇也陪着他们出去走一走。沈问道当然很乐意，穷奇想起外面草原上那群狮子，也咧开嘴答应了。
    等他们兴致勃勃地出去之后，沈回川看了看柳尽欢。他早就在徒弟周围布下了聚灵阵，阵中的灵气几乎是肉眼可见，丝丝缕缕地浮动着，浓度和传说中的洞天福地也没有差别了。徒弟吸取灵气的速度也非常快，伤势应该在几天内能养好。这些天他有空闲了，也可以炼一些丹药来帮他彻底治愈遗留的暗伤。
    然后，他来到了孙晋炎旁边。剑修正在挑选摆满一地的各种材料——兽骨、兽牙、木心、灵矿、灵草等等。
    他一直用的剑其实是淘来的，不管是品级还是属性，都并不适合他。按照剑宗的传统，金丹期的剑修必须开始铸造自己的本命元剑。可是当时他走遍了这个世界的黑市，都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所以只能暂时放弃。没想到，他们刚来到这颗星球，怎么都找不到的材料就自动送上门了。
    那一夜战斗之后，他甚至顾不得给自己疗伤，就赶紧从那些元婴期的妖兽妖植本体上分割材料。已经修炼到元婴期的妖兽妖植身上几乎都是宝贝，一滴血一寸皮都不能浪费。也许因为看到他眼睛里冒着绿光，凶残无比地给那些被他们打死的妖兽妖植“分尸”，剩下的妖兽妖植们才被吓跑了或者吓跪了。
    “怎么样？挑好你铸剑的材料了？剩下的就归我了。”沈回川看他紧锁着眉头，又从储物戒里拿出刚才随便从路边捡到的妖兽尸骨以及随便踩到的一颗灵矿石，“这里真是个好地方，随随便便就能捡到我们在黑市上怎么都找不到的材料。”
    孙晋炎眼睛一亮，赶紧把那颗灵矿石拿起来，又看了看那付妖兽尸骨：“又是元婴期。”要知道，就算在修真界，元婴期的妖兽也只有在某些深山老林或者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找到。虽然整体来数量说并不少，却不会轻易出现在修士们面前。即使他们这群人想杀一头元婴期妖兽，也必须兴师动众地出一趟远门。在路边捡到元婴期妖兽尸骨什么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第185章
    “在这颗星球上, 元婴期妖兽一点也不值钱。”沈回川勾起嘴唇, “附近森林里就有出窍期的妖兽或者妖植, 沼泽那边的应该更厉害，至少是化神期。远处那条大江对面的草原也是两头出窍期妖兽的领地。我们这个角落只是大妖们领地里的小夹缝。这些我们视若珍宝的好东西，那些大妖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连传说中的洞天福地都没有这么好吧？奇珍异宝到处都是，从炼气期到渡劫期,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看你有没有实力和运气拿到手, 能不能抢得过那些大妖……”孙晋炎笑着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我们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明明是“大凶”，却送给了他们这么好的机遇。
    “现在收集的这些材料足够做出下品或者中品灵器了。我们再到处走走，要是幸运地捡到出窍期的妖兽尸骨, 炼制法宝也不是问题。”沈回川拿起一块妖兽脊椎骨, “阵旗可以重新祭炼, 符箓也可以试着做高级的, 丹药也能换成回复迅速的中高阶。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之后, 我有信心可以杀死那些S阶顶级哨兵。你呢，这些天能够突破元婴吗？”
    “还差一线。”孙晋炎回答，“也许下一场战斗之后, 我就能冲破那层障碍。本来想通过铸造本命元剑来帮自己打磨剑心, 但你提醒我了, 本命元剑的材料可不能随便凑合。现在这些材料虽然也算是珍贵，却还不是最合适的。我可以铸剑，不过暂时不能铸本命元剑。”
    “如果你有空的话, 能帮我修复那柄重剑吗？它以前的品阶应该不低，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就能慢慢修复。目前这些材料，足够把它修复成金丹期能用的上品宝器。骄杨再用它的时候，威力至少能增加五六成。”说起义子，沈回川的表情变得很温和。
    孙晋炎忍不住瞥着他：“你不是炼器的好手吗？修复一柄重剑应该不难吧。”
    “那你能给我们炼制法衣或者其他武器？”沈回川似笑非笑，“你会祭炼阵旗、画符箓，还能炼丹药？如果不会，就别拿这种事出来问，容易让我觉得你在推卸责任。现在能帮我的人不多，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只需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够了。修复重剑之后，再多铸几柄剑，方便大家到时候换着用。”
    趁着柳尽欢正在专注于疗伤，孙晋炎决定和他谈谈徒弟的教育问题：“从我这些天的观察来看，你其实对柳尽欢和沈骄杨都很纵容，只是纵容的形式不一样而已。这难道就是你们玄英派教徒弟的传统？不好好磨砺他们，反而把他们当成长不大的孩子来宠爱？柳尽欢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师弟争抢你的关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没错，我们就是这么教徒弟的。”沈回川拍了拍他的肩，一脸不以为意，“对我来说，他们俩是晚辈，确实也是孩子，有什么不能宠爱的？而且，正常人不都会抢夺长辈的关注吗？只是用的手段不一样而已。谁都需要被关注，这是每一个人的心理需求。”
    “……”他说得好有道理，孙晋炎竟然无言以对。
    “当然，不管是抢夺谁的关注，都不能用欺负人作为手段。尽欢犯的错误，我会帮他纠正，你尽管放心。至于其他方面，我希望他们俩都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性格，勉强把自己变成那些看起来千人一面的正道仙宗弟子。”说到这里，沈回川笑了笑，“这个世界上的某些学科其实很有趣，给了我这个新手师父不少启示。”
    “比如说心理学，就是在告诉每一个人，怎么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本来应该有的样子，并且努力让这样的自己变得更好。求仙问道不也是在不停地叩问本心吗？打磨自己的心性，并不意味着不承认自己的本性。而是需要更了解自己，更深入理解自己的道，才能最终成就大道。”
    孙晋炎愣了愣，被他“承认自己的本性”这句话勾起了几分感触。虽然怎么都觉得有点“正魔道”随心所欲的意味在里头，却又更积极、更从容。他立刻闭上眼睛入定，也顾不上再继续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