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团团你快救救我！你不守信的话，会万蛊噬心而死的！”
    方流尖锐怨毒的话，一下子把暴怒中的帝王刺激得清醒了过来。
    也是此时，他才惊觉自己把戚团团的手都攥红了。
    君九离眼中暴戾之色顿除，只剩内疚和心疼：“……怎么不甩开我？”
    他眉头紧皱地翻找药膏给戚团团涂抹，脸色苍白地紧紧抿唇，明明心中灌满了话语，可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对母亲的记忆不多，但每一个片段都温暖艰难得让他心脏钝痛。
    那个温柔坚韧的女人，哪怕是伤痕累累，受尽屈辱，也从未放弃过保护他。
    从他记事开始就没停止过的逃亡，一直持续到他三岁就戛然而止。
    那一年，他被伤痕累累的母亲带进了富丽堂皇的地方，被那个他应该叫做父亲的男人怀疑身世，然后又温柔以待。
    然后忽然有一天，他昏迷醒来，就已经身处万妖黑海，被野狗咬得支离破碎，险些死掉。
    是母亲教他的保命技巧，给了他一线生机，让他找到机会夺路而逃。
    也是找到母亲的执念，让他高烧不退的情况下，依旧凶狠偏执地坚持着，直到被老头子救下。
    再后来他被云家的人找回，知道了曾经去过的那个地方叫做皇宫，曾经温柔地抱过他，却眼底带着冷意和怀疑的“父亲”，是这大齐最尊贵的地往。
    他知道云家狼子野心，知道皇太后这个亲姨母更想她的遗腹子上位，但他从未想过，母亲的所有磨难，竟然全来自于她最信任的妹妹和丈夫！
    君九离心中充斥着暴怒的杀机和悲愤，他恨不得立刻将皇宫中的那个女人拖出来弄死，他甚至想现在就跟云家开战，让所有算计过他母亲的人，一一血债血偿！
    但……
    但他胸口中不断酝酿爆发的戾气和杀机，疯狂和狠绝，在看到戚团团始终目光温柔地看着的时候，一点点冷却下来，缓缓找回了离家出走的理智和头脑。
    他摸了摸戚团团的发顶，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酸软。
    哪怕他现在去发疯去找死，她一定都不会说一个不字，而是跟着他，然后等最危险的时候，再想方设法把他拖走。
    君九离闭了闭眼经，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已经一片清明。
    他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多，背负的责任也越来越多，这般可爱挚爱的未婚妻还在等着他娶她，他怎么舍得拿自己的性命去糟蹋？
    “我没事了。”君九离哑着嗓子，轻声说道。
    她总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也比任何人都知道心疼他，哪怕他让她受了委屈。
    君九离握着戚团团通红的手微微颤抖，直到戚团团的另外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别难过了好不好？我们把气撒在那些让我们不好受的人身上，绝对不让自己难受，好吗？”戚团团柔声问道。
    “……好。”君九离声音沙哑，他伸手将戚团团抱进了怀里，闷闷地道：“抱歉。”
    戚团团轻拍他的后背，那模样就像是在安抚一个伤心难过的小孩：“我是你媳妇儿，陪你难受陪你开心都是我喜欢的，但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地只高兴不难过，好吗？”
    君九离被逗笑了，人哪儿能总是开心呢？
    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家人是用来分担和相互扶持的，但同时，家人绝对不是让人用来发泄情绪的，所以，他会尽力让自己高兴起来。
    哪怕曾经再如何艰难，黑暗，那些日子中就已经过去，而现在，将来，眼前的这个人会一直陪着他，就够了。
    见君九离眼中虽然还有怒意，但那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已经没了，戚团团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不能拦着他为自己的母亲报仇雪恨，但她希望他能够在报仇之前，一定先保护好自己。
    戚团团沉声问方流：“所以你能迅速在内服务升职，是皇太后给你们安排的？”
    方流点头：“帝君自从入宫开始，就一直没有充盈后宫，皇太后和朝中大臣几次塞人未果，还弄得非死即残，就再也不敢管帝君的后宫之事。
    只是后宫无人，皇太后就是皇室最尊贵的女人，所以整个后宫的权柄都在她手中，她想安排几个太监，易如反掌，下面的人并不敢违逆。”
    内务府说白了就是掌控皇宫和宗室皇亲们的家务，替皇家打理生意的，皇太后作为君家最尊贵的媳妇儿，自然有资格在其中插手。
    只是一个奶嬷嬷府而已，又不牵扯到核心，所以别说是那位老亲王，就是帝王自己，在方流的事情爆发之前，也没想到一个奶嬷嬷府，竟然能能耐到这种地步。
    只能说，这人胆大包天起来，当真是什么都敢做的！
    皇亲国戚？
    只要利益足够，怕是让他们毒杀帝王，他们都敢试一试！
    “云家都有谁在帮你们做事？”君九离冷声问道。
    方流苦笑：“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就是当年皇太后如何联系我上封，我都不清楚，云家其他人是否跟我们合作，我就更不知道了。”
    君九离神色一沉。
    方流顿时“砰”地一声，侧脸狠狠砸在了地上，痛得他“啊”地惨叫出来：“我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我没有必要骗你们的！我如今只求速死！”
    君九离仍旧沉默着不说话，似乎就要这样慢吞吞地用灵压将方流活生生碾死。
    方流惨叫道：“啊啊啊！我求求你！你给我个痛快吧！我们从来都是上封对下面单线联系，我也只是接到什么命令就做什么事情！
    就是那宸王秦玉，也是上封让我们用长公主的奶嬷嬷旁敲侧击，促成了长公主的婚事，算计秦玉出生，确定了三年血脉之力可用，这才下手的啊！
    我真的不知道云家都有谁跟我们天医局有联系，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云梦！啊啊，我想起来了，当年上封似乎说过，当年是云梦设计的那场对先帝的刺杀！因为只有先帝重伤，我们才能用药换人！
    还，还有，贤敬皇太后的血脉之力的实验……也，也应该是云梦设计的，是她偷来了贤敬皇太后的心头血，我们这边才发现她的血脉更加纯净！”
    方流绞尽脑汁地去想当年的那些细节，可再多的，他真的说不出来了。
    便是这些消息，也是当年他上封感叹“最毒女人心”的时候嘀咕的几句，恰巧被他听见了而已。
    至于证据……
    他没有！
    怕是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