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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文白月光重生后 第25节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尽量让自己快活,从不肯委屈自己。
    白瓷瓶里她昨日折来的那支寒梅在一夜风雪后依旧明艳,卫韫玉眸光落在上面,唇畔不自觉带上笑意。
    既是元日时节,自然是要穿红的。
    卫韫玉从自己带来的衣裳里找出唯一的那件红色裙衫来,低眸瞧着那衣裳,难得眉眼温软。
    许是卫韫玉死在大婚之日的缘故,那满目的红便触了卫老太君伤心处,故而她为卫韫玉陪葬的遗物里,独独红色最少。孙女死时那一身大红皇后礼服,是卫老太君难言的痛,原本她是不愿将任何一件红色衣物随葬入墓的。
    之所以最后留了这一件,是因为,这是卫韫玉十五及笄那夜所穿的衣物。
    那是她恢复女身之前,头一次身着女子裙衫。
    姑娘家总是爱俏的,十五岁的年纪,又最是天真烂漫,纵使是卫韫玉也不能免俗。她喜欢明艳的颜色,喜欢胭脂水粉,喜欢姑娘家喜欢的一切事物,可惜,十五岁的卫韫玉身边只有刀剑陪伴最久。
    人生头一回着的女子裙衫,她极为珍爱,一直妥帖收藏在卫国公闺房内。
    卫老太君即便再伤心,最终却还是将这件衣裳陪葬进了卫韫玉墓中。
    卫韫玉死而复生后,同样将这件衣裳带了出来,只是却一直未曾穿过。
    今日正月初一,自然要着红色,这衣裳也就被她重新拿了出来。
    当年这件衣衫是卫老太君特意命人从江南织局带来,一应用料都极为考究,便是裙角的梅花都是江南最好的绣娘所绘。卫韫玉只在十五岁时穿过一次,后来便一直妥帖收藏。
    而今这衣裳依旧如同当年模样,分毫未见破旧。
    好在卫韫玉这十年来身量也没有多少变化,倒是还穿的上。
    卫韫玉换好衣裳后,扫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竟愣了愣。
    昨夜祁陨留下的红痕已经悉数消失,用了玉肌膏后,不仅那红痕没了,卫韫玉沿途舟车劳顿在西北吹的风沙好似也被抚平。
    “难道是昨夜睡得太好的缘故,今日瞧着怎么气色这般好。”卫韫玉喃喃低语。
    可不好嘛,玉肌膏是那神医的家传秘法所制,生腐肉都不再话下,被祁陨用了给她消去脸上红痕,还用去了一整罐,卫韫玉的气色怎会不好。
    可卫韫玉不知这中间玉肌膏的作用,还真以为就是自己睡得好的缘故。
    她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提着裙摆去拿自己的易容物件。
    可在妆台上找来找去,竟什么也没摸到。
    卫韫玉如今本也不曾易容,只是将眉型改变,辅之以神态变化。可这妆台上如今竟连个眉笔也无。
    今日清晨,卫韫玉睡得正熟的时候,祁陨曾悄悄进来过一次,临走时看见卫韫玉妆台上的易容物件,将其带走了。
    卫韫玉的易容之法,实在高超,祁陨不能无时无刻让人盯着她,却又怕她会借着易容的手段暗中离开。祁陨清楚知道卫韫玉心中自己是何种地位,自然不敢赌她知晓自己身份暴露后,肯不肯留在他身边。
    祁陨将妆台上的一应物件悉数打包带走,连带着正常的梳妆东西也都在内。
    卫韫玉看着空空如也的妆台,愣住了。
    “这是招了贼了?”她纳闷道。
    话落匆匆往床榻那跑去,找到自己藏钱的包袱细细查看。
    还好还好,值钱的东西一件没少。
    可这不对啊,若是招了贼,怎么只少了妆台上的东西,这包袱里值钱的却一件没丢。
    卫韫玉想不通,正当她疑惑时,外头传来了道声音:“姑娘醒了吗?”
    说话的是十七。卫韫玉以为招贼后找东西的动静不小,外头一直候着的人,猜测她应当是醒了,故此方才敲门问道。
    听出来是十七的声音,卫韫玉扬声应道:“嗯,醒了,十七,昨夜是不是招贼了。”
    十七闻言也是一愣,心道不妙,以为卫韫玉发觉自家主子昨夜偷入香闺,赶忙揭过话题道:“姑娘今日醒的迟了些,错过了早膳时分,这到午膳还有一会儿,我家主子吩咐给您送碗银耳羹垫垫,免得饿着对身子也不好。”
    银耳羹是卫韫玉打小就喜欢的,眼下也没丢什么值钱的物件,加之她现在确实饿了,十七这一说,卫韫玉的心思就被引到了银耳羹上。
    她快步走到房门口,将房门开了一条缝,伸出手来道:“递给我吧。”
    凝霜皓腕递到眼前,白的晃眼,十七愣了愣,赶忙将羹碗递上,不经意间发觉这皓腕之下的手上,有些些许薄茧。茧不算多,可那位置分布却明摆着是习武之人。
    卫韫玉接了羹碗,道了句谢,便抽回手来合上了门。
    房门碰的合上,十七下意识往后一撤。
    内室里,卫韫玉断着粥碗,正欲吹了吹,忽然发觉这粥碗的温度居然不烫不凉刚刚入口。
    祁陨今日起的极早,一直等着卫韫玉开门,可卫韫玉睡得沉沉,一直未曾醒来,这银耳羹从早膳后便一直熬着,凉了便新坐一碗愣着,中间不曾间断,卫韫玉不论什么时候醒来,十七送来的,都恰好是一碗不凉不烫,刚好入口的银耳羹。
    卫韫玉以为是恰好撞上这粥正能入口,殊不知是有人费心造就。
    她落座在桌案前,捧着粥碗,摇了摇碗中汤匙。
    这一摇,银耳羹的清甜便散了出来。
    卫韫玉本就饿了,当即便舀了勺入口。
    甫一入口,第一反应是,咦,好甜。下一瞬则是,唔,怎么这味道分外合她口味,隐隐觉得熟悉的紧。
    卫韫玉嗜甜如命,常人半勺糖,她要一勺半的那种。
    这甜度,自然正合她口味。
    而做这碗羹的,正是在她身边呆了五年的厨娘芸娘,她如何能不熟悉。
    银耳羹的热气氤氲在她眉眼,卫韫玉眉目舒展,一勺一勺小口喝着。
    外头院落里,十七送完了银耳羹,便往祁陨房中回话去。
    “人醒了?”祁陨瞧着十七手中终于没了粥碗,开口道。
    十七回话道:“醒倒是醒了,不过那位姑娘只是伸出手来取走了粥碗,属下没瞧见人。”
    他话落,想到今日瞧见的那姑娘手上薄茧,犹豫了番,还是开口道:“主子,那位姑娘不是不通武艺吗,可属下今日瞧见她手上似有薄茧,加之那姑娘擅易容之术,您说会不会是……”
    十七话还未说完,祁陨便摇头道:“她不会是。”
    话音刚落,便起身踏出房门来到院落中。
    昨晚后半夜下了半夜的雪,金陵的雪不比塞北,没有冰雪荒原覆盖,只是浅浅一层白笼在屋檐枝梢。
    祁陨足踏碎雪,来到正对着卫韫玉房门的那株梅树下。
    卫韫玉房门紧闭,祁陨就立在这梅花树下,抬首望着枝头怒放寒梅,静静等待身后那扇房门开启。
    院落里宁静安逸,郎君长身如玉,一身白衣立在怒放寒梅树下,霜雪微冷落在他寒鸦发尾,点点霜花缀在他清澈眉峰。
    远远望去的背影,在江南的冬日里遗世独立。
    卫韫玉推门而出,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此时的梅花树下的祁陨。
    寒梅怒放枝头,不及雪中郎君半分夺目。
    房门在冷风中吱呀作响,祁陨闻声回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卫韫玉。
    他唇畔带笑眉眼温柔,愈加好看,卫韫玉愣了会儿,方才躬身行礼。
    “殿下安好。”她声音微扬,隔着冬日冷风落在祁陨耳畔。
    祁陨隔着冬日霜雪望向卫韫玉,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梦回卫国公府。
    这身红色裙衫,眼前的卫韫玉,皆一如当年模样。
    冬日冷风吹的卫韫玉裙摆摇曳,祁陨视线落在她裙角梅花上,眉眼尽是怀念。
    良久后,他眸光紧锁在卫韫玉脸庞,眉眼笑意涟涟。
    “卫世子,别来无恙。”
    第32章
    一声“卫世子”落在耳畔,让卫韫玉梦回五年前的西北月色下。
    五年前西北重遇,他也是说的这句“卫世子,别来无恙。”明知她手中拿的是夺权圣旨,依旧笑眼温柔,卫韫玉从未见过如祁陨这样的人,他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又好似什么都能舍去,功名权势千里江山,丝毫都不足以让他留恋。
    其实卫韫玉不明白,之所以淡然,之所以能够舍弃,不过是因为,他心中唯一在乎的始终未曾得到的,得到的都是他不曾真正在乎的。
    眼前的郎君比之当年清瘦几分,眉眼间的灼灼风华,却是丝毫未见。西北荒原雪地了沉埋的那个死气沉沉的祁陨,好似随风飘逝。
    舌尖银耳羹的清甜仍在,卫韫玉恍惚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觉得这银耳羹熟悉了。
    那芸娘,应当已经到了金陵。自己这身份,也必然是瞒不住了。
    卫韫玉如梦初醒,瞧着不远处梅花树下的祁陨,缓步向前。檐下风雪漫漫,一身红衣的姑娘缓步行过风雨连廊,每一步都踏在祁陨心头。
    “这一株孤零零的梅花树哪里不好看,院落外不远有处梅林,殿下可要去赏一赏雪景寒梅?”她在他跟前含笑问道。
    她未曾应下祁陨那声卫世子,却也不曾否认自己是卫韫玉,反倒邀祁陨一道前去赏梅。
    祁陨望着她眉眼,心头猛跳,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梦,笑眼明媚的卫韫玉就站在他眼前。
    “好。”他喉头带着涩意回道。
    见他应下,卫韫玉脚步轻快的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朝他招手。
    从这处院落到梅林处不远不近,沿途卫韫玉眉眼轻快,闲逸的赏着途中雪景,而祁陨却一直在望着她。
    卫韫玉被他的视线逗了,微一挑眉,侧首望向他,启唇问道:“殿下是奇怪,我为何死而复生吗?”
    祁陨闻言愣愣摇头。死而复生也好鬼魂现身也罢,他都不在乎,她只要在他眼前就好。
    不好奇吗?卫韫玉凝眉想了想,又问道:“那殿下是想问我为何不远千里前去救你吗?”
    祁陨仍旧摇头。他猜得到她为什么会去救自己。
    见他又是摇头,卫韫玉愈发纳闷,脚步微停,疑惑道:“那殿下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此言一出,祁陨耳垂乍然红了,好在冬日外袍领子高些,遮住了他的耳垂,卫韫玉才没察觉不对。
    他、他只是不自觉的想看她。
    可这话祁陨眼下自然是无法对卫韫玉说出口的,他只是呆呆的收回视线,慌忙摇头。
    见他如此神情,卫韫玉也是微愣。
    世人口中的祁陨是西北之地杀伐果决的将军,是王国驻守边疆的杀神,可不论是五年前在西北月下对饮,或是今日梅林同游,每次同他相处,卫韫玉都仿佛能在他身上瞧见少年时祁陨的影子。
    会因为她每日的一块儿方糖,红着耳垂低声道谢,会因为一句话慌乱,好像,十年来不论经历如何曲折坎坷,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