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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这是个简单的两居室,这样的大狗养在这种地方很容易有异味,但宋归宜一点都没闻到,地上也基本没有掉下的狗毛。林婉宁显然在这条狗身上花了大心思,狗也回应她毫无保留的亲昵,近于撒娇般前腿搭在她身上。
    宋归宜道:“这条狗是你买的还是李桓买的?”
    林婉宁道:“李桓从朋友那里盘下来的,是条病狗,本来也没人要。他想花点小钱弄回来,再去宠物医院勾搭女人,本来就是工具,死了也不心疼。他不在家的时候就是我照顾的,它和我很亲,我自费给他买肉,买药,慢慢的,它倒也没事了。它是个乖孩子,一直和我亲,从来不闯祸。”
    宋归宜道:“李桓是在这里死的吧。周日他回家里,你说要和他一起走,于是他用了一个障眼法,把车开到机场的停车场,让人以为他是搭飞机离开的,而按计划,其实他是悄悄躲到了这里,等着你带着钱和他汇合。你从监控死角离开,然后赶到这里,杀了他,再把他分尸,切成块,一部分让狗吃了,吃不掉的部分再丢掉。”
    “主要是脚实在不好处理,难怪猪蹄要便宜卖,能处理的肉都处理好了,这里还有点剩的呢。”林婉宁笑了,因为极为平静而近于毛骨悚然。她拉开冰箱下层的冷藏柜,里面冻着放在碎肉的保鲜盒,总共有七盒。肉是淡粉红色,乍一看和包饺子的肉馅并无差别。
    宋归宜强忍着反胃,问道:“头和骨头呢?”
    林婉宁领着他去阳台,给他展示上面七八个大花盆:“头在里面,骨头能吃的就让狗吃了,不能吃的,就也埋了。狗比人好,尤其比男人好。”她近于怨毒地笑了笑,说道:“第一次可能比较难,但是我已经是第三次,很熟练了,也没感觉了。”
    她百无聊赖地弹了弹手指,像是在说一些很无关紧要的事,一只苍蝇在他们眼前飞过。她飞快地用苍蝇拍打死,用纸巾包了,丢掉。
    宋归宜问她,“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应该对你是有感情的,那个爱马仕的包很贵,他没有用来讨好别的情人,而是给了你。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开始怀疑你。”
    “那又怎么样?”林婉宁冷哼了一声,“他要挟我。我最恨人要挟我,尤其是男人,男人下贱。你看杀人犯强奸犯里有多少是男人。我只是杀掉几个罪犯而已,干嘛追着我不放。”
    她说起这话时,突然抬起头直直盯着宋归宜,像刚才看着苍蝇时一样,带点轻蔑的厌恶,“我看你就是个潜在的杀人犯,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容易找到我?”
    宋归宜疑心她已经疯了,抱着肩不理睬她,只是谨慎地同她隔开几步,以免她突然暴起伤人。但是一旁的黎素已经抄起一个水杯,把水泼在她脸上,讥嘲道:“别把自己全摘出去,你可是杀了白红梅的,她可没有得罪你,你也就是个为了私欲的杀人犯。”
    林婉宁眯着眼打量黎素,阴阳怪气道:“真是感人啊,好一对小情侣吧。这么急着为你男人出头,也不怕哪天他看腻了就把你宰了。”
    宋归宜上前一步,把黎素护在身后,不理睬她的疯话,只是问道:“李桓要挟你什么了?”
    林婉宁,或者说吴亚楠回答道:“他看到体检报告了,也知道我不是林婉宁。他说他不计较我的过去,让我和他一起走,带着钱远走高飞。真好笑,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日子我刚刚结束,他又想让我继续。我花了这么多钱,基本把我脸上能动的都动了,削了骨头,弄了牙齿,取了肋骨,打了这么多针,吃胖二十斤,眼睛故意割得那么奇怪。我整得像鬼一样,不就是为了光明正大走在路上。我可不会走老路,你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宋归宜叹气,“你知不知道你妹妹那件事,是意外?”
    林婉宁打断他,声嘶力竭道:“我没有下毒,是我妈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要下在牛奶里,我妹妹又喝掉了。可全是那个男人的错,狗养的东西,白天打我妈,晚上又溜到我房间来,捂着我的嘴,脱掉我的裤子。你没看到他看玲玲的眼神,盯着她穿裙子的腿,让她坐在自己身上。那是她的亲女儿啊!”
    宋归宜欲言又止,终究是长叹一口气,说道:“确实大家都认不出你了,可是你弟弟也认不出你了。你们到底有没有…”
    吴亚楠突然极为尖锐地叫了一声,然后猛地一拍她的狗,指着宋归宜大叫道:“去给我咬死他!快去。”
    狗果然猛地朝宋归宜扑过去,两腿搭在他肩膀。他一下子被按倒在地前,眼疾手快抄起桌上了一把水果刀,正要往狗的后颈处狠狠刺下时。这条狗却伸出了舌头,热情地舔起了他的面颊。狗的世界很简单,无条件地爱着人,哪怕是主人讨厌的人。满心欢喜地吃着主人给的肉,哪怕是人肉。
    “连你都背叛我。”吴亚楠看到这一幕,瘫坐在地上,脸埋进手里,用一种凄厉的声音哭了起来。狗察觉到她的难过,又慢慢走到她身边,把头依偎在她腿上。她一把推开狗,抓住桌上的一个烟灰缸猛地朝黎素丢过去,宋归宜急忙按住她的肩膀避开,玻璃烟灰缸在地上砸得粉碎。宋归宜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溅开的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背。
    吴亚楠则趁机跑到阳台上,两手撑过栏杆,纵身跳下去。之后是一切声音的大杂烩,重物砸落的巨响、惨叫声、车的警报声、议论交谈的声音,还是那条狗近于呜咽一般的叫声。宋归宜带点怜悯的意味,轻轻摸了那只狗。他手上的伤口滴下了血在地面上,狗贪婪地伸出舌头舔舐起来。